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王妃身边的谷嬷嬷快步走进来。晋南王立刻站起身,询问可是王妃醒了。
“是。”
谷嬷嬷回了话,然后转头望向尤玉玑,微笑着说:“夫人,王妃请您过去一趟,有两句话想对您说。”
谷嬷嬷面带微笑,语气也和气。奴才的一举一动往往代表着主子的意思。
尤玉玑被谷嬷嬷引路去了王妃房中。
王妃趴在床榻上,看着尤玉玑走近,伸出手来。
尤玉玑握住她递过来的手。
“是你冲进火里救了我。”这是王妃的第一句话。
“等事了,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义女?”这是她的第二句话。
第105章
按律,即使杀人犯有孕在身也不得斩。何况方清怡纵使如今是陈安之妾室的身份,可她毕竟出身侯府。
晋南王派人连夜将人送回侯府。
“至于那个孩子是留与不留,由岳丈大人做主。”
——这是晋南王派人递过去的话。
这话说得明白,方清怡肚子里的孩子留与不留都与晋南王府无关。也就是说,晋南王府不会认这个孩子。
吩咐完这些事,晋南王疲惫地起身走出前厅,站在檐下吹吹冷风,让发昏的头得到纾解。
去搜暗香院的属下过来禀话。大火过后,暗香院几乎不剩什么。可在侍卫的仔细搜查下,还是查出了蛛丝马迹。何况绿梳已经将一切都招供,与方清怡有关的人个个如惊弓之鸟,在这个新岁前夕之夜担惊受怕。侍卫冲进一间间耳房,将相关人拎出来。顿时整个王府一片哭哭啼啼。
甚至府外为方清怡奔走的人,也尽数在这个夜晚抓获。
长平快步走过来,禀话:“王爷,望江死了。”
晋南王看过来。
“不知是叛主自责,还是自知死罪难逃,他自尽了。死在府外。”
晋南王皱眉,训斥:“连自己身边贴身的小厮都信不得,当真是失败至极!”
长平低着头,不敢接话。
望江不是自责叛主,也不是自知死罪难逃。他只是怕连累春杏。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他死了,她仍是干干净净的。
他微笑着,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望江坐在涟水边,看着一个个许愿的河灯漂浮在水面。耳畔是一声又一声的欢声笑语。已经过了子时,现在已经算大年三十了。
可惜了,今年的除夕他不能再陪着春杏。
纵使是她成了世子爷的通房之后的这几年,每一年大年三十,他也总会想方设法地看她一眼。
今年,看不到了。
晃动的水面映在他的眼波里,他不由想起四年前的大年三十。前一天晚上不是他当差,一早他与望山接班,望山对他使眼色,笑着说:“主子成了爷了。”
“好事儿啊。是该给世子爷挑个通房了。”他笑着说。
望江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也会哄人开心,他进了屋见到陈安之,立马笑脸恭喜:“恭喜世子爷,贺喜世子爷!”
陈安之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笑。
望江想着不知是哪个侍婢得了世子爷的眼,看来昨晚把世子爷伺候的也不错。世子爷心情好,那他今天跟世子爷讨人也更容易。他继续摆着笑脸,一边给陈安之拧擦脸的帕子,一边挑着他爱听的话说:“看把爷舒服的。”
“嗯。是舒服。香香软软的,哭起来也好看得紧。”陈安之翻开被子,懒洋洋地坐起身。
“也不知道是哪个运气好的。”望江笑着瞥了眼凌乱的床铺。他拧完了帕子,转身走向床榻亲自给陈安之擦脸。
“叫……”陈安之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好像叫春……春杏?”
望江整个人在一瞬间僵住,床榻上凌乱污痕瞬间变得刺眼。
剜心。
望江听着河畔的嬉笑声,闭上眼睛止住眼眶里的泪。许久后,他抬头望向夜幕。偶有烟火升空绽开打破宁静,可终究最近几日天气不好云朵很厚,遮住星月。
他忽然觉得很遗憾,最后一日竟看不见月亮。就好像,他到最后也没能带她回月亮湾。
他纵身一跃,跳进飘满无数人心愿的涟水之下。
·
尤玉玑离开时,经过前厅,陈安之和方清怡都已不在那里,唯有晋南王仍旧坐在上首的椅子里,以手支额闭目养神。想来今天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
尤玉玑迈出门槛,外面的夜风迎面吹来,肩上白狐裘的绒毛温柔触着她微凉的颈侧。
回去的路上,枕絮对尤玉玑说陈安之昏过去之后被下人抬了下去。在他昏过去之前,又吐了血。
枕絮呶呶嘴,带着点解气的意味:“这是被气吐血了。”
她比抱荷守规矩,极少说出这样出格的言辞,这是早就对陈安之不满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