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外面的人热闹喜悦准备过年,里面的两个人置身寒冬。
“进来吧。”尤玉玑温声开口,声音除了有点低,没有别的异常。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两瓶假死药放回抽屉里,又锁了抽屉好好收起来。
她目光落在仍在轻晃的锁,心想这东西司阙用不着了,留着日后总会在别处用得上。
枕絮手里拿着鲜红的剪纸走过来要往窗上贴,尤玉玑让开地方,缓步往外走,经过司阙身边,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司阙立在原地,默默看着枕絮将喜庆的剪纸贴在窗户上。那是一幅交颈的梅花鹿,活灵活现。
司阙转身出去,听见尤玉玑正与抱荷说话。
“剩下的这些拿去东厢房给流风,一会儿司阙要搬回去。”尤玉玑说。
抱荷视线越过尤玉玑,望向后面的司阙,眼中浮现疑惑——这两个人又吵架了吗?她不敢过问,只好应声。
司阙望着尤玉玑纤细的背影,知道她要赶他走了。不仅撵他走,还连名带姓地喊他。
司阙转身往外走。
在外面染了一身的寒凉进了屋还没暖过来,再次立在檐下被冬日冷冽的寒风吹打。
他回到东厢房。
东厢房一直空着,流风不知道他会突然搬回来,他屋子里一直没生炭火。此时屋子里与屋外一样的冰寒。流风赶忙手脚麻利地忙碌起来,先掌了灯,将炭火生好,又赶快去烧热水煮茶。
司阙推开窗户,在窗下的琴台后坐下,一边从开着的窗户望着尤玉玑房间散发出来的柔和光影,一边随意地拨了拨琴弦。
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见他开了窗户,流风很快又着小丫鬟搬进来两个炭火盆。不多时,屋子里才有了热气。
毕竟在外面折腾了大半日,晚上又着了凉,司阙终究是体弱,有些倦了。他修长的指压在弦上,嗡声盖过没有章法的调子。
心烦。
特别烦。
在满室的温暖里,司阙以手支额合着眼闭目小憩。原本只是想稍微解解乏,却不想竟睡着了。
梦里,狐狸精转过身来对他笑。她含笑撒娇的明眸盈着璀璨的光,让万物黯然失色,让人将目光流连地凝在她动人的双眸上。
芳草萋萋,天高朗朗。淅淅沥沥的雨后,将尘世洗刷得干干净净。她朝他奔过来,拉着他的手软软地摇晃。
“阙郎,你就亲亲人家嘛。”
司阙心口快速跳动。他支额的手微滑,被支着的头不由垂下去,从梦中惊醒。
司阙一阵恍惚,紧接着心里生出剧烈的恼意。
怪这狐狸精有妖法,当面虐得他身上疼心里疼不止,还会使出妖法钻进他梦里来戏弄他。
狐狸精!
脚步声让司阙抬起头。
抱荷抱着百岁从正房过来,立在窗下,猛地看清司阙脸上的表情不由吓了一跳。
司阙懒得伪装,阴着脸瞥了一眼她怀里的百岁,问:“怎么了?”
“哦……”抱荷回过神来,“夫人说最近几天过年人来人来客人很多,怕百岁冲撞了客人,让奴婢将它抱过来。”
抱荷举着手里的百岁,从窗户送进去。
司阙紧紧抿着唇,盯着百岁,没接。
——她连他们的猫都不要了。
百岁悬空着不舒服,自己敏捷地翻了个身,从抱荷手里逃脱,跳到司阙的琴上,琴弦被它踩得一阵凌乱碎响。
司阙听着烦,捏着它的脖子,将它拎起来,随手一丢。
百岁没想到忽然被扔下去,结结实实在地上摔了一跤。它坐在地上,冲着司阙委屈地喵喵叫屈。
它一连叫了好几声,司阙也没理它,它住了口,走到司阙脚边,抱着他的裙角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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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暗香院却聚满了人。
因为方清怡自回府,就不大舒服,觉得腹痛,后来又见了红,赶忙请大夫。
方清怡哭得梨花带雨:“我知道庶子先出生有损夫人颜面,可这是一个生命啊!也是表哥的亲骨肉!夫人……夫人今日在万安寺一定只是一时糊涂了,还望姨夫和姨母体谅,不要责怪夫人。”
第88章
若不是听说方清怡是真的见了红,王妃也不会大半夜跑过来。她打量着方清怡一副受了惊的模样,开口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其、其实也没什么。夫人只不过是提点了几句。”方清怡捏着丝帕擦了擦眼角的湿意。
这“提点”二字,可大可小。可以是寻常的指点,也可以是训斥。
“许是因为孕期,本就爱胡思乱想。我如今只是一个妾,身份与以往不同,夫人的提点让我一顿胡思乱想这才动了胎气。不怪夫人的……”
王妃皱着眉,望着方清怡的目光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是她亲妹妹的女儿,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