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玉玑的花厅忽然一下子冷清下来。
翠玉闷闷不乐地坐在炭火盆旁,望着火苗发呆。
春杏安静地坐在她身边,频繁望向她。翠玉肩上披着的衣服向下滑去些,她却浑然不知。春杏帮她拉了拉衣服。
翠玉回头望过来。春杏立刻说:“莹莹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翠玉慢吞吞地点了头,然后望向站在檐下的尤玉玑。纵使她心里十分焦急,可是她也明白夫人已经尽力了……
“我还没发财呢……”翠玉小声嘟囔。
春杏不解地望着她。
翠玉吸了吸鼻子,沮丧地解释:“我跟她说好了,等我发了财养着她罩着她……她就不用总想着怎么哄别人开心……”
尤玉玑正在与林莹莹屋子里的一个丫鬟说话,询问林莹莹家中情况。五日还没有消息,恐怕凶多吉少。这段时日的相处,尤玉玑知道林莹莹是个孝顺的孩子,若真的遭遇不测……尤玉玑得帮着她照拂家中。
尤玉玑听见翠玉和春杏的对话,陷入沉思。
她两年多以前从司地来到陈京,一路上见到很多流民和山匪。两年过去,在陛下的治理之下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陛下是个明君。
再等等,若再等几日还没有消息……纵使晋南王府不愿,她也要将事情闹大,让朝廷出面。就算这次救不了林莹莹,能够打击躲在暗处的山匪,也算是帮了未来的很多个林莹莹。
翠玉忽然站起身匆匆与尤玉玑说了一声,快步往回走。她回了自己屋子,蹲在床边,伸长手臂去摸藏在床底的首饰盒。她将首饰盒抱在腿上,把两道锁打开,看着里面这些年攒的所有家底。
她从小没有父母家人,若林莹莹真的出了事,那她就把林莹莹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来孝敬养老!
又过一日,尤玉玑派出去的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尤玉玑一清早醒来,难得发现司阙比她起得早。她起身走到外间,看见司阙坐在窗下正在擦拭琴弦。
“今日起得早。”尤玉玑微笑着。
司阙抬起眼睛,面带微笑地认真地说:“姐姐今日要回尤家,明晚才会回来。我怕若不早起,姐姐趁我睡着时离开。我想多看姐姐一眼,还要和姐姐一起用早膳。”
尤玉玑望着司阙这双水洗过的干净眸子,连日来的沉闷稍散。
尤玉玑朝他走过去,柔声说:“阿阙越来越会哄姐姐欢心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司阙勾住她的腰身,将人拉到面前,将脸贴在尤玉玑的身前。
听见外面有侍女要进来,尤玉玑这才将司阙推开。见枕絮进来,她立刻问:“可有消息了?”
枕絮摇头。
尤玉玑眸色略暗。
她和司阙一起用过早膳,登上马车回尤家。今日是尤嘉木的生辰,她想回家去一趟。最近几日总是下雪,一来一回太折腾。是以,她没打算当日回来,决定明天晚上再回来。
尤玉玑离开晋南王府没多久,司阙拿出一旁的剪子,将刚刚反复擦过的琴弦一下子剪断。
他面无表情冷眼看着断裂散开的琴弦。漆色的眸子深深,看不出情绪。
难得尤玉玑要离开两日,似乎是给了他离开王府去找司阆拿假死药的机会。
司阙不大愿意去找司阆。
他独自坐在窗下,望着散断的琴弦许久,才起身。他冷脸拿了架子上的帷帽,走出晋南王府。
自潜出别宫,司阆一直没离开陈京。
司阙也一直都知晓他藏身何处。毕竟,连司阆的藏身之处都是他安排的。
司阙悄无声息地走进一宅古老的宅院,他一步步踩在积雪的甬路上,逐渐走近堂厅。
堂厅里坐了七八个人,正在议事。
司阙听了听,好像在谈论司华。
“什么人!”堂厅里忽然响起一道警惕的声音,与此同时,一道暗器从窗户射出去。
司阙微微偏过脸,涂了毒的暗器擦着他帷帽的白纱射过,穿进他身后远处的院墙。
紧接着,几扇房门被推开,伴着些兵器的磕动声。
堂厅里的几个男人冲过来,个个手握兵器,警惕地盯着司阙。
司阙并未动,连多余的表情也无。他隔着随风轻晃的白纱,望进唯一仍坐在堂厅里的人——司阆,他的双生兄长。
司阆坐在上首的圈椅里,一身藏青华服裹着他挺拔的身体。他有着和司阙一般无二的容貌,只是面色并非司阙的冷白病弱,而是另一种属于正常人的莹白。他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浅笑,并非司阙的冷漠。
在司阆身上有着天生的华贵风流。
“阿阙?”他起身,一手负于身后,缓步往前走。立在门槛内,含笑望着庭院里的司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