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了花厅。
花厅的窗户开着,他远远就能看见尤玉玑坐在那里,认真听着几个管事禀事。她偶尔也会开口,不过大多时是听别人说话。
尤玉玑正在听傅雪松说学堂的事情,窗外忽地飘来凄清的琴声。
尤玉玑惊讶地抬眸望出去,就看见司阙坐在院中树下抚琴。昨夜下半夜降了一场大雪,此时庭院里的积雪虽早已被铲除。可枝杈间的积雪仍证明了这场雪的存在。
一阵凉风吹来,吹动枝杈轻晃,带下些许积雪,落在司阙的肩上。
白衣墨发,凉风孤琴。
“夫人?”傅雪松禀完话等了很久没等到回应,不由出声。
尤玉玑回过神来,望了傅雪松一眼,心里忽然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她颔首,道:“就按你说的来做。”
事情几乎处理完毕。听她这样说,几个管事正要告退,尤玉玑望向傅雪松,再度开口:“学堂事物繁忙,你又要授课。日后这些事情,让赵赫来汇报就行。”
傅雪松意外地看了尤玉玑一眼,才颔首称是。
几个管事往外走,不由偷偷望了一眼司阙,又很快收回目光,规矩地低头往外走。
“阿阙。”尤玉玑的声音从窗口传出来。
她声音温柔,完全不是与几位管事议事时的口气。
司阙抚弄一半的曲子瞬间停下。他抚琴的长指动作停下,压在在了琴弦上。凄凉的曲调戛然而止,被一道压弦嗡声压过。
司阙起身,抱着他的琴朝花厅走去。目不斜视,并没有理会迎面遇见的几个尤家管事。
“啪”的一声,是窗户关上的声响。
傅雪松回头,花厅不仅关上了窗户,连几扇房门也关上来。
他驻足了片刻,才转身跟上另外几位管事。
花厅里,尤玉玑早已不是先前面对几位管事的端庄。她懒洋洋斜倚窗下,手里拿着一支朱钗,漫不经心的挑着桌角那瓶红梅微蜷的绿叶。
司阙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指。
尤玉玑漫不经心地挑拨着叶子,状若随意地说:“今天做了些人事调动。刚刚那几位管事,有一个以后不会来了。”
司阙刚要放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将怀里抱着的琴放下。
他随意地“哦”了一声。
尤玉玑继续挑着叶子,耐心地等待着。果然,不多时司阙开口,似随口一问:“哪个?”
尤玉玑的唇角慢慢翘起来,勾勒出一丝笑来。
她就知道,她听得懂司阙的琴。
“就是刚刚走在最后的那一个。”尤玉玑将朱钗放下,侧转了身,含笑望过来。
司阙望着她轻轻挑起的眼尾。
他微笑着,在心里默念——狐狸精。
第67章
虽说傅雪松用得顺手些,可做些人事调动,本就是芝麻大点的事情。尤玉玑可不愿有人在这雪后的大冬日在院子里弹凄凄惨惨戚戚的琴曲。
她对司阙,总是怜惜良多。
他所想要的,她总是尽力满足。
尤玉玑处理事情向来干净利落,提了这样一句之后,便再不多言,转了话题,与司阙说起琴曲来。
“刚刚弹的曲子也是新作的吗?可惜《拾音集》不在身边。”
“嗯。”司阙随意应了一声。他走过来,在尤玉玑身边坐下,动作自然地将她手里的那支簪子拿开,然后捧了她的手,饶有趣味地捏捏这里,蹭蹭那里。
尤玉玑想将手拽回来,没能成功。
“姐姐的手真好看。”司阙俯下身来,亲亲尤玉玑的指背。
“夫人可在忙?”景娘子在门外询问。
尤玉玑推开司阙的手,稍微坐得端正些了,才开口:“进来。”
司阙望着自己空了的掌心,有点意兴阑珊。
得了话,景娘子才推门进来,她先飞快地瞥了一眼司阙,才面朝尤玉玑,恭敬地说:“夫人,康景王来了府上,询问东太后献礼之事。”
尤玉玑皱眉,道:“这是要我去接待?”
“小郡主还在闺中不大方便,王妃连日来身体不适,只得夫人来接待。”
后日就是东太后喜寿。按理说尤玉玑当日要穿着隆重的宫装进宫参宴。只是她早已不把自己当晋南王府的人,不愿意多操这份闲心,早已向王妃禀过话,声称夜游涟水时染了风寒,后日便不入宫参宴了。
至于献礼之事,也交给了陈凌烟。尤玉玑听说陈凌烟准备了一幅贺寿图,也没多过问。
“世子也不在府上?”尤玉玑问。
景娘子摇头。
至于晋南王,那自然更是不在府中,日日在外与友人饮茶对弈逗鸟钓鱼。
尤玉玑这才让景娘子将花厅的门窗都打开,也不往前院去,就在花厅见康景王。景娘子去请康景王的时候,尤玉玑略微询问了几句陈凌烟的画,好来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