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伯缙见她这副着急的模样,浓眉微拧,“母亲这是要去哪?”
“刚收到的消息,你们舅母病倒了,我得过府去看看。”乔氏蹙眉叹了口气,又关心道,“二郎三郎已经进考场了?”
谢伯缙点头,“是,已经进去了。”
乔氏道,“那就好。好了,我先不与你们说了,你舅母那边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夫人。”云黛扒着窗户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道,“可以带我一同去吗?舅母病了,玉珠姐姐这会儿肯定不好受,我想去陪陪她。”
“好孩子,你有心了。”乔氏眼神温柔地朝她招了下手,“来吧,跟我一块儿。”
云黛脆生生欸了下,放下车帘,“大哥哥,那我就先去了。”
谢伯缙看她急哄哄下车的模样,提醒道,“你慢些。”
他又问乔氏,“母亲,可要我一道去?”
“不用,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况且……”乔氏眸中闪过一抹锐利,“这会儿乔家正乱着。”
谢伯缙便不再多说。
云黛上了乔氏的马车,很快离去。
一路上乔氏拨动着手中的珠串,不发一言。
云黛敏锐察觉到气氛不太对,想来舅母孙氏不是简单的病重。
她也不敢多问,只安安静静地坐着。
待入了乔府后院,看到红着眼睛抹眼泪的玉珠,以及跪在门边上的面色惨白的花姨娘,云黛心里隐约猜到了几分。
“姑母。”玉珠一见到乔氏,就如见到救命菩萨般扑了过去。
“唉,你这孩子怎么哭成这样。好了,先不哭了,带我去看看你母亲。”乔氏稳稳地将侄女托起,柔声安抚着。
“我母亲情况很不好……”玉珠哽噎说着,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云黛在一旁看到玉珠哭,心里也酸溜溜的,也有些想哭。
说话间几人一道往里屋去了,才刚走进去,便嗅到一阵浓郁苦涩的药味。
云黛吸了吸鼻子,也辨出其中的一些药材,心里不由往下沉了些——这些药都是治肝病的,且嗅这药味,药量不小,看来舅母病得不轻。
穿过一扇雕花碧纱橱,入目是一张八宝拔步床,莲青色的幔帐挂在铜钩上,一妇人正病恹恹地躺在床榻之间,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原本一张和善爱笑的圆脸此刻仿佛笼着一层黑黄之气,双眼凹陷,嘴唇也泛着乌色,看起来很是骇人。
乔氏见着自家嫂子这般模样,也吓了一跳,揪紧帕子,手按在心口,哽声道,“怎病成这样?嫂子,我是阿柔啊,我来看你了。”
床上的孙氏听到这声音,眼皮动了动,旋即一口气提上,缓缓睁开眼睛。当看到乔氏和云黛,挤出一抹笑来,“阿柔,云丫头,你们来了。”
云黛心口闷得慌,上前一步朝孙氏福了福,轻唤了声“舅母”。
孙氏应了,眼珠子微转,落在双眼红肿的玉珠身上,目露担忧,虚弱道,“玉珠,你先带你云妹妹去花园转转吧,我与你姑母单独说会子话。”
玉珠带着哭腔喊了声“母亲”。
乔氏安慰道,“快去吧,你母亲这有姑母看着呢。”说着又朝云黛使了个眼色。
云黛会意,上前拉着玉珠的袖子,小声道,“玉珠姐姐,我们先出去吧。”
玉珠也不再坚持,跟着云黛离了房间,往外头走去。
门口的花姨娘还跪着,玉珠拳头握了又握,强忍着上前踹一脚的冲动,拖着云黛的手一路往后花园去。
她胸口憋着气,走起来又快又急,云黛小跑着才跟上,等到了花园的凉亭里,光洁的额头上都跑出一层细细薄汗。
这会子没了外人,玉珠终于忍不住了,狠狠地踹着亭柱子,骂道,“贱人,贱人,贱人!”
云黛愣愣地站在原地,由着她朝柱子撒气。
待玉珠气消了些,她才壮着胆子,上前拉她的手,“好姐姐,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先坐着喝杯茶吧。”
玉珠向来是吃软不吃硬,尤其云黛嗓音软绵绵的,听得人心里舒坦,她稍稍平复怒火,坐在桌前喝了两大杯茶,忽而转向云黛,“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这样生气吗?”
云黛目光清澈,“等你气消了再问。”
玉珠,“……我现在消了点。”
云黛道,“那你为何生气呢?”
这话一问,玉珠就跟找到倾诉口,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道,“都是乔明珠和她姨娘害的!我母亲这段时日身子本就不太好,她们还不消停,搞出那些破事来,害得我母亲病中都不能消停!”
云黛柳眉轻蹙,“她们又怎么了?”
“还能怎么,不就是后宅那点破事。乔明珠她失了孩子,又拢不住她男人的心,那周二郎在她眼皮底下与那表小姐暗通曲款,还怀了身孕,那周家人便要抬那表小姐过门为贵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