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谢仲宣看向她,“云妹妹怎么不看戏,只盯着我瞧?”
云黛抿了抿唇,身子往他身边凑了些,用只有两人的声音道,“二哥哥,我觉得这出戏不太好。”
谢仲宣眉心微动,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云黛对温和的二哥一向有好感,便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看法,“这出戏将国公爷吹得太神了,且方才那句‘将军乃是我朝栋梁,国不可无将军’,我总感觉不对劲,从前只听人这般说圣上,国不可一日无君……”
谢仲宣桃花眼轻垂,眼底的深色藏下,面上依旧和煦温润,轻声道,“云妹妹观察仔细,却也不必太忌讳。看戏嘛,总是要夸张些的。你别想了,出来玩开心些,继续看戏吧。”
云黛听到这话,心想或许真是自己太敏感了,便也不再多说,继续看戏。
她不知道的是,散了戏后,谢仲宣直接回到国公府,将这场傀儡戏给乔氏复述了一遍。
他记忆过人,戏中的台词都记得清楚。
乔氏听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捏着帕子直接去了慈和堂,一待便是日暮。
第二日那场傀儡戏便被禁了,没过几日,那个从长安来的戏班子也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肃州城。再之后,陇西倒是出了不少称赞今上贤德的新戏,当然这都是后话。
且说回金秋时节,丹桂飘香,在百姓与国公府众人的翘首以盼中,陇西大军风光回城。
云黛起得大早,妆扮得体,去乔氏的院子里等候着。谢仲宣和谢叔南是儿郎,一早就骑着马去城门口迎着了。
三下云板声响起,外院的丫鬟难掩喜色的上前禀告,“夫人,国公爷回来了!”
乔氏这下也坐不住了,握紧帕子起身,笑意盈盈对云黛道,“快,云丫头,随我一道去前头迎接。”
“是。”云黛眉眼间也满是欢喜,乖巧的跟在乔氏身后,两人一道往仪门走去。
团聚总是令人高兴的,乔氏一见着风尘仆仆的晋国公,千般情绪涌上心口,唇瓣颤动着,欲语泪先流。
还是晋国公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不动声色的捏了下,面上爽朗笑道,“莫不是边关风沙将我晒得太黑,夫人认不出我了?”
乔氏这才破涕为笑,拿帕子抹了抹眼睛,嗔道,“净胡说。”
夫妻俩闲话两句,晋国公转而看向一侧着鹅黄色襦裙的云黛,目光很是慈爱,“几月不见,云黛好似结实了些。”
云黛对晋国公既感激又敬重,如今见他平安归来,心中欢喜无比,白净面庞上的笑容也少了疏离胆怯,多了几分发自肺腑的真诚,“回国公爷,都是祖母与夫人照顾得好。”
晋国公听到她话中的亲昵随性,很是欣慰,“结实些好,先前太瘦了。人生在世,有一副康健的身子最重要,旁的都是虚的。”
乔氏忍俊不禁,嗔了晋国公一眼,“哪有说姑娘家结实的,你当养儿郎呢?”说到这,她顿了一顿,目光往晋国公身后望了望,却只瞧见谢仲宣和谢叔南俩人杵着。
“阿缙呢?”乔氏皱起眉头。
“咳,这个……”晋国公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握紧妻子的手,低声道,“先进门再说。”
乔氏一头雾水跟着晋国公一道进了府。
云黛跟在后头也满心疑惑,怎么不见大哥哥?难道大哥哥受了伤,不能行走?还是出了其他什么事?
她这边越想越担心,去问谢仲宣他们,他们也只摇着头,“父亲说回府再说。”
晋国公先去正院里换了一身行头,洗去一身风尘,再携妻儿一同去慈和堂给谢老夫人请安。
谢老夫人左一眼右一眼地将晋国公打量了一遍,确定胳膊腿儿都在,身上没什么大伤,一张严肃的面孔才雨过天晴,变得轻松起来,“好,回来就好。”
眼见着母子俩嘘寒问暖聊个没完,乔氏心头焦急:老夫人关心儿子情理之中,可那么大一个孙子没回来,怎么也不问一句?
想了想,乔氏给对面坐着的谢叔南使了个眼色。
谢叔南最是明白母亲,挑了下眉头,随即端着一副卖乖的笑脸,打断了谢老夫人和晋国公的话,“父亲,你还没说大哥去哪儿呢?”
晋国公刚想斥责三郎不像话,打断长辈谈话,偏疼幼孙的谢老夫人赶紧接了口,“阿缙此次立了奇功,朝廷拜他为骑都尉,你们父亲顺水推舟,上言将他留在北庭都护府戍边,这事你们不知道?”
言毕,花厅内顿时静了下来。
乔氏手中的帕子险些落下,虽强行稳住心态,那双温柔如云的美眸依然微微睁大,难以置信的看向晋国公。
谢二谢三和云黛也都懵了,三张呆呆的脸齐刷刷看向晋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