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伯缙见状,上前搭了把手,又道,“我来喂她。”
琥珀微愣,忙道,“不敢劳烦世子爷,奴婢来就是。”
谢伯缙沉默不语,只淡漠的看了她一眼。
琥珀神色一僵,忙低头应下,“是、是……”
将云黛扶坐好后,琥珀乖觉地退到一旁,将喂药的位置让给谢伯缙。
谢伯缙端起药碗,先拿勺子试了试温度,确定不烫后,才舀了一勺送到云黛唇边。
那淡粉色的唇瓣闭着,药喂不进去,沿着嘴角流下。
琥珀悻悻提醒道,“世子爷,要不还是奴婢来吧?姑娘这会儿还昏迷着,您得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嘴打开再喂药。”
谢伯缙长这么大从未伺候过人,少时倒是监督过两个弟弟喝药,但都是让他们仰头一碗闷,哪有这一勺一勺喂的耐心。但听琥珀提醒后,他单手捏住了云黛的下巴,稍稍用力——
“世子爷您轻些。”琥珀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世子爷控制不好力道,把自家姑娘下巴捏脱臼了!毕竟这位可是有前科的,先前给姑娘按压胸口时,不是险些把姑娘的肋骨折断,留下的淤青半月才消!
谢伯缙低低的嗯了一声,看着云黛微微张开的唇瓣,舀了一勺药轻轻送了进去。
这次汤药算是顺利喂了进去,谢伯缙皱起的眉心缓缓舒展,动作也逐渐熟练。
待一碗药喂完,谢伯缙将碗碟递给琥珀,不紧不慢问,“今日有谁来探望过?”
琥珀答道,“今早庆宁嘉宁两位郡主来过,后来许姑娘来了,午后崔郎君也来过……”
“崔仪?”
“是,听说姑娘还未醒,他就在门外问候了两句。还嘱咐奴婢好好照顾姑娘,若有什么难处,尽可找他。”
“他倒是热忱。”谢伯缙轻呵了一声,又对琥珀道,“你先退下。”
琥珀听到这吩咐,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世子爷一句。虽说是兄妹相称,可他和姑娘都这么大了,孤男寡女独出一室,影响也不好。
今早她去熬药时,还听到几个丫鬟在那叽叽喳喳的,说是昨日侍卫们赶去救人时,世子爷衣衫不整,自家姑娘的骑装下摆也撕烂了一大块,整个人被世子爷的披风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世子爷自个儿还受着重伤,硬是不让旁人搭手,亲自将姑娘抱上了马车,人一放下,他就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一个丫鬟笑着说世子爷待这姑娘可不一般,比亲妹妹还要好。
另一个丫鬟道,亲妹妹哪里比得上情妹妹呢。
那几个丫鬟顿时笑了起来。
要不是想着赶紧熬药回去,琥珀都想上前与她们吵一架。
“怎么还站着?”
男人不耐的嗓音将琥珀唤回神,一对上世子爷那张清冷威严的脸庞,她心尖一颤,才到嘴边的话咕噜给咽回去了,“是,是,奴婢这就退下。”
她端着药碗连忙离开毡房。
谭信守在门边,见她一个人出来了,诧异道,“世子爷呢?”
琥珀有些不大高兴,“还在里头呢。”
谭信觑着琥珀的脸色,“世子爷呵斥你了?”
“那没有,就是……”琥珀瞪着眼睛看向谭信,“欸,我说你也是的,世子爷伤都还没好呢,你怎么不多劝着他休息,万一他有个好歹,回去夫人定要扒了你的皮。”
“哎哟,你这话可冤我了,我劝也劝了,拦也拦了。可世子爷他一醒来就问起云姑娘,知道云姑娘高热还没醒,换了药就过来了。你也知道他那性子,谁敢拦啊?他斜我一眼,我腿肚子就软了!”
这话倒是不假,对这位经历过刀山血雨里的世子爷,琥珀也怵得慌。
她也不再与谭信废话,叫他先守着毡房,自己去厨房放药碗了。
毡房内,黄澄澄的灯光下,云黛那被药汁浸润过的粉色唇瓣,花瓣般饱满晶莹,又像是浇上一层细腻蜜糖与乳酪的樱桃,勾得人想咬一口。
谢伯缙端坐在榻边,拿起条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
他就这般看着她,周遭一切都变得静谧,时间好似也慢了下来。
昨夜的救兵来得并不算晚,盛安帝得知刺客之事,大怒不已,当即派人搜查围场,又派了御医给他们治疗,昨晚还亲自去他的毡房探望,保证会给他一个交代。
六名刺客的尸首全部找到,由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共同调查,目前还没其他消息传出。
“这回,是我连累你了。”谢伯缙轻叹着,眼底浮出一层愧色。
床上的人依旧安静睡着,不声不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毡房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听那声音是许意晴来了。
谢伯缙深深看了眼云黛,轻声道,“你好生歇息。”
说罢,起身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