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为夫(80)
肉包子恍然大悟地“哦”了几声,侧开身请她们进山:“快进来罢,我们书院里没这么大的规矩,来者都是客,到里头先坐坐罢。”
陆宜祯又搀着老太太同他道了句谢,心想,这书院里,还是有正常学生的。如那骗子之流的,应当只是个例外。
书院的台阶已有了些年岁,缝隙里生满了青苔,且今晨刚下了场蒙蒙细雨,石梯又湿又滑。
上去的一路,几人都非常小心。
每隔一段路,阶边上总会立着一个歇息的小亭。陆宜祯回想起隋意信里写的话,想到,他冬日温酒的亭子,该不会就是这间罢?
“对了,还没问过。”肉包子挠挠头,“二位是哪位学生的亲属啊?我待会儿好去找人。”
走在最前头的萧还慎也因为这句话回过了身来。
“隋意。”
小姑娘昂首挺胸,目不斜视道。
“我哥哥叫隋意。”
肉包子和萧还慎齐齐一怔。
后者更是还夸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扶着隔壁肉包子的肩头便耳语道:“这两位你自个儿领着去罢,你也知道我与他从根子上就不对付,我可不想碰见他。”
说完,朝陆宜祯挥挥手,便一步跨三阶地跑远了。
肉包子挠着头,呵呵地向阶下的两位客人笑了声,踯躅片时,还是问出了心中的不解。
“姑娘你,你为什么不与你哥哥一同姓隋呢?”
“我……”
陆宜祯卡了壳。
原本她也不是隋家人呀,只不过,只不过因为想见隋意,这才央了老太太一同南下的。
可这话她怎么能说得出口?
“是我老婆子嫌一人南下无聊,带了她来的。”隋家老太太适时道,“她与意哥儿住同一条巷子,又一道长大,在我眼里,不是孙女,胜似孙女。”
……
书院堂中。
负责招待的夫子又是问候、又是添茶,还滔滔不绝地夸赞起隋意的课业来,听得陆宜祯心底颇是升起一股与有荣焉之感。
再坐不久,堂前的雕花木门倏地被人从外扣响。
陆宜祯眼睫一颤,下意识地垂下头,攥紧了袖摆。
夫子笑道:“想必是阿意来了。”说着往外高应一声,“快进来罢!”
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春日午后的光线并不灼眼,像是金纱般铺进了屋中。
陆宜祯忍不住抬起头。
隋意的身影一如记忆里的那般俊秀,他皮肤本就白皙,被日色这样一照,竟像白瓷溅起了淡淡的金边。
他扫视过堂中众人,桃花眼稍稍弯起,嗓音温润:“原本从信中得知祖母要同祯儿妹妹一起来奉山,我还有些不能相信,如今见着了人,才从做梦似的感觉里抽.出来呢。”
老太太笑道:“你这几年在奉山,别的本事没长,这说话的分寸,倒是愈发会拿捏了。来,叫我好好看看你。”
隋意朝老太太走了过去。
再之后,两人的寒暄问候,都从陆宜祯的左耳朵里进,右耳朵里出去了。
她恍惚地以为自己是回到了六年前的榆林巷。
那一年夏日炎炎,她也是这样遇见隋意的。这个生得同神仙似的少年,第一眼便落了她十足的欢喜。
再叙不久,老太太便叫夫子带下去休息了。
她身子骨虽说硬朗,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舟车劳顿半月之久,还是很有些吃不消的。
两位长辈一走,堂中立即安静得不成样子。
陆宜祯坐在木椅上,感受到隋意投来的目光,拘谨得脊背都僵了僵。
“祯儿妹妹。”隋意温柔地唤她,“在路上跋涉了半个月,必定受了很多辛苦罢?”
“还,还好。”
陆宜祯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又慢吞吞地走到了他身前,偷偷一打量,才发现,他竟是比两年前又要长高了点。
所幸她也是大姑娘了,脑袋顶刚好能触到他的唇。
隋意显然是与她想到一处去了。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笑道:“这才两年不见,祯儿妹妹竟已经长这么大了。”
他终于也注意到她是大姑娘了。
陆宜祯吐了口气,有些高兴:“那是自然,及笄后这几个月,往我家里来说亲的人都快要踏破门槛了。”
隋意一顿。
“这些话,祯儿妹妹怎么在信中从未对我提过?”
“又,又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这些话写在信里,多叫人难为情呀。
隋意见小姑娘眼神闪闪躲躲,也不为难她了,转而道:“对了,我听说,祯儿妹妹是与萧还慎一道来奉山的?”
提起那个骗子,陆宜祯心中便来了气,初见的欢喜心绪略微敛去,紧随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愤怒委屈。
见小姑娘脸色不太对,隋意眸色微深,放柔声音问道:“祯儿妹妹,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