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宫殇(49)
看着魏承越的背影消失在关雎宫,赵清音屏退了众人,留下王贯。
“你还有没有毒药了?”
王贯一愣,“娘娘要做什么?”
“吃了立刻生病不危及生命的,或者半夜突发怪病的。”
王贯站在一边不说话,他十分能理解赵清音的心情,“娘娘,总是拒绝恐会惹陛下恼怒,奴才从宫外找来避子汤药即可。”
赵清音叹了一口气,她跟在魏承越身边三载,东宫时,老皇帝就每日都赐给她避子汤药,还要人看着她喝完,虽说成为元妃后不再服用避子汤,但同房半载,也未有子嗣,她甚至觉得,是不是喝了两年多避子汤,自己不能怀子嗣了。
后来,徐良替她把脉,说身体无碍,可怀子嗣,魏承越才放了心。
“你说得对,总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对了,那件事办好了吗?”
王贯道:“已经找机会把东西放进皇后宫中了,娘娘放心。”
月上枝头,赵清音等到打起盹来,魏承越还没来,正当她以为魏承越不来的时候,高三福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陛下驾到。”
魏承越走近内殿,看见赵清音站在房中静静等着他,微笑着福礼,“陛下万安。”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倒流了,心头闷声一响,鼻头就酸了。
那声“阿音”险些脱口而出,但还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不能让她想起往事,不能让她想起自己就是阿音,从今往后那个他朝思暮想,失而复得的人,就是长宁。
一挥手,高三福带着太监宫女都退了出去,仔细关上殿门。
魏承越走向赵清音。
这次,她没有躲,主动为他解开系带。
可是,当赭黄龙袍散开时,她还是慌张了,曾经熟悉的动作突然变得陌生。
手里捏着系带,眼睛盯着魏承越的胸膛,怎么都不愿意再继续。
“长宁,若不愿意,朕不勉强你。”
又是这句话,赵清音不知怎得觉得很委屈:“陛下总说不勉强不强迫,又为何总要宿在关雎宫。”
魏承越很惊讶,“你不喜欢我来关雎宫?”他的神情落寞下来,心一抽一抽地疼,“长宁,你告诉朕,在月肃国你究竟有没有心仪之人,你来和亲究竟是不是月肃国君逼你来的。”
赵清音端端正正跪下,一言不发。
她还能说什么,说不想再与叛军之子同床共枕,还是说不愿再与将自己打入牢狱的人同眠,还是说自己甚至因为曾经爱过他,而愧疚不已,不知道死后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亲人们。她觉得自己有罪,又怎能再若无其事,像之前那样服侍他。
魏承越见她跪地沉默,倔强的样子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叹口气,蹲下身低头看她:“长宁,你知不知道……”
他多想说自己才应该是她所爱之人,又怕她记起国破家亡,记起南巡之事,便什么都不能说了。
“长宁,你能不能忘了那个人。”
话已至此,魏承越果真是误会了,那就让他继续误会吧。
赵清音大胆说道:“月肃国君是否逼我前来和亲,已经不重要了。我既已是陛下的妃子,就愿意做好嫔妃的本分,自然是……愿意侍寝。但心是我的,陛下无法强迫我忘记什么。”
魏承越胸口发闷,所有话堵在这里,无法诉说,只能压抑着,生生憋出内伤。
“那,长宁,你可不可以试着接纳我。”
赵清音马上道:“陛下,长宁求求陛下,千万别再对长宁舍了九五之尊的自称,长宁,担不起。”
“你……”
魏承越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彻底的拒绝自己。
“他是谁。”他倒要看看,阿音失忆后喜欢上的,是个怎样的人。
“他曾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保护我,迁就我,宠爱我,不顾生死救我性命。”她望着魏承越,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现在呢?”魏承越语气冰冷。
赵清音吸了一下鼻子,“他突然消失了,我想,我再也找不回他了。”
谁说那些回忆只有魏承越会怀念,原来自己回忆起来,也会怀念,怀念得让她心痛。
“长宁,是不是因为他丢下你走了,你心灰意冷才答应来和亲的?长宁你清醒一点,他一定是不爱你了,才会离开你。”
赵清音摇摇头,“不是,他爱我。只是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你找不到他,无非有两种可能,或是死了,或是不愿出现,不论是哪种可能,长宁,你都该放下。”魏承越扶着她的双肩,满是痛楚,他真的好悔,为什么会那样冲动失去她,这两年,她的身边竟然会出现别人,他除了怨自己,又能怨谁呢。
“我该放下吗?”赵清音注视着眼前的男子,爱她疼她保护她的那个男子早就在南巡落水之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