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宫殇(4)
只是她没有想到,魏承越会拥抱自己,还会如那时一般唤她阿音,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他见到这幅面孔时没有继续憎恨,好在危机已经解除。
不明真相的德妃大喊道:“陛下,小心,她有疫病。”
犹如一声惊雷,让游离在虚无中的魏承越霎时清醒。
松开环抱的双臂,往后退了一步,审视起面前的女子。
赵清音用已经练习过无数遍陌生胆怯的眼神看着他,不断告诫自己,现在的她是月肃国的长宁公主,只不过是个长的像赵清音的人,她面对的不是将自己捧在手心的魏承越,而是否定她所有爱意,把自己扔进牢狱的大昱皇帝。
魏承越看着这眼神,心中一凉,这是他从没见过的眼神,陌生而疏离,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愤。他的阿音不会这样看他,阿音一见他就笑,看他时脉脉含情,就算是恼他了,都是娇嗔的,哪怕是那夜,她哭得那般伤心,都不曾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这不是他的阿音,只不过是长得像阿音的人。
“摊开右手掌心。”魏承越还想再确认。
赵清音照做,魏承越看见白皙的手掌,整个人垮了下来,真的不是他的阿音,掌心没有那颗红痣。
是他妄想了,也许是老天可怜他,给他送来了同阿音长得如此相像之人,以解他相思之苦。
虽然知道眼前人并不是他的阿音,但魏承越的眼睛已然不能从她身上挪开。
月肃国使臣长舒一口气,“看来陛下对我国长宁公主是欢喜的。”
魏承越不予理会,紧紧盯着赵清音,见她脸颊上和脖颈处的红痕越来越深,虽知道她不是他的阿音,还是忍不住心疼,“三福,将长宁公主带去关雎宫,再请徐太医过去!”
太监高三福带着两个宫女来到赵清音前,刚要带她走,皇后突然起身道:“陛下,这关雎宫乃是……”
魏承越一道寒光看向她,皇后闭了口,但仍心有不甘,还是继续说道:“乃是已故元妃的居所。”说道“元妃”二字时,语调明显小心起来。
“皇后无故提起元妃是何意呀?”魏承越声音凌冽,似有怒意。
众人大气不敢出,这里除了皇后和德妃,其他嫔妃都是元妃故去后新进宫的,她们只知道元妃的名讳是皇宫禁忌,关雎宫更是无人敢觊觎,这月肃国的长宁公主竟然有这等本事,只一面,就受皇帝如此青睐,皇后一时心急也是在所难免。
皇后柔声解释,“臣妾只是想,皇宫中有许多空着的殿宇,或许有更合适的让长宁公主居住。”
德妃似是终于等到机会一般,迫不及待站起来,“皇后说得在理,臣妾听闻关雎宫中一切布置都如元妃在时一样,就是怕长宁公主住进去,弄乱了元妃关雎宫中陈设,陛下何以睹物思人。”
皇后和德妃难得意见统一,只因她们都知道曾经的那些过往,此女若真入了关雎宫,后宫好不容易形成的,以她们二人为中心的制衡之态就要被打破了。
魏承越转身看向德妃,周身好似挂了霜,眼眸深沉,不辨喜怒。
“德妃累了,下去休息吧。”
太监高三福见此,很是恭敬的对赵清音道:“公主,随奴才来吧。”
赵清音想挪动步子,却发现头晕得厉害,意识一点点流逝,终是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阿音!”魏承越一个箭步上前,扶住赵清音,顺势抱在怀中,看着怀中人紧闭双眼心头大乱,直接横抱起来,吩咐道:“三福,去关雎宫。”
众人目瞪口呆,杀伐决断镇定自若的大昱皇帝,何曾这样慌张过,大敌当前都临危不乱,如今却为了一个刚见面的女子乱了分寸,丢下宴会上的朝臣没有一句交代直接抱着女子离开。
“宴会结束,都散了吧。”皇后强装镇定,她害怕皇帝彻查香粉一事,身子早已经抖得站立不稳,
身边的太监忙扶住,她深吸一口气,端着身子走出了麟德殿,吩咐道:“去关雎宫。”
抱着赵清音踏进关雎宫门的一霎那,曾经的美好扑面而来,魏承越只觉得胸口闷疼,他虽日日让人打扫这座殿宇,但却从来没有勇气踏进来半步,每次只是站在宫门口,就已让他心痛如绞。
如果有选择,他只想重新回到画舫遇刺那日。
低头看向怀中熟悉的面容,深吸一口气,大步往内殿行去,将人轻轻放在床榻上。
发生了这样的事,皇帝又没说不准,只片刻,后宫的嫔妃都聚集在了关雎宫中。
使臣很是担忧,也一起等着。
太监高三福从内殿向外张望,直到看见了徐太医的身影,马上禀告道:“陛下,徐太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