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丑阁(61)
后恒笑着低头说:“大人取乳名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呢,还不是叫我北北。”
“如你所愿,那从今天开始改名叫狗剩吧。”介泽靠着后恒仰头给了他一个白眼,“如何?”
后恒俯视着介泽,梦境的碎片翻涌搅起,他鬼使神差地俯身就要在介泽额头落下一抹梦里的碎片。介泽虽然意识到情况不对,但是一时间仰头傻愣着,没有躲开。气息已经扑在介泽额心了,后恒及时收敛,他闭目皱眉,定住了心神。
“没事吧,北北。”介泽哑着嗓子唤了后恒的小名,或许是昨夜睡眠不佳,后恒好不容易稳住的心神又乱了。
他忽然抛下介泽后退一步,低着头不说话了。介泽失去靠背,直接来了个后仰摔倒,尽管如此,后恒也没有上前扶介泽一把,介泽吃痛,从地上起来靠近后恒:“你怎么回事,怎么了今天?”
后恒还是不说话,往后退着,和介泽保持距离。介泽没耐心道:“别退了,我不吃你,退什么?躲我做什么?”
“大人,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练习丑阁箭法时,我曾经出现过偏差。”后恒低眉,不敢抬头看介泽。
“当然知道了,小事情,小孩子难免依赖大人,这不,等过了几年就好了。”介泽扶着腰摸索着坐好,打趣道:“翻这旧事干什么,难不成直到现在你还有偏差?”
后恒噤若寒蝉。
介泽的笑尽数散去,不确定地问:“当真如我所言?”
“如此情况,我从来没有走出来过。”后恒望向介泽:“大人,若是你,当如何?”
“废了,再活一回。”介泽严肃的面具忽然化为了齑粉,他笑出一尖虎牙:“你自己看着办,我希望这是个玩笑,那我就当它是玩笑话了,你也别较真,正常。过些年长大了就想通了。”
要是能想通,后恒也没必要提给介泽听,他看着介泽瓷玉似得虎牙,偏过头去,喉结一动,“好,大人,给我点时间。”
“别在这里耗着,去乡绅那里取来置地记录,仔细查一下无主荒地和有主农田的转接情况。不怕,尽管大刀阔斧地去办,出了事情我给你扛着。”介泽没把后恒的话放在心上,推推搡搡地把后恒请出了地盘,“不怕,你有我这个强大的关系户,没人敢欺负你。”
后恒对介泽这吊儿郎当的态度哑然失笑:“知道了,大人,我会好好去办的。”
☆、不念不忘
在明城日子过得慢吞吞的,岁月似乎忘记了这一隅,只是一个劲地赶着各城的人们老去。
后恒十八,介泽二百八十余年光景。
一年,够不够一个人独当一面?不够?两年!
这个徒有虚名不见真容的明城主比想象中更受百姓拥护,两年岁月,后恒彻底接手了乔珂在明城的大小事务,以明城主的名义雷厉风行地将明城犯事的几位老爷处理了。
一时间明城少了欺压百姓的乡绅恶霸,多了些往明府去的书生门客。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无不欣慰明城重获昭昭之光,失地的百姓再次拖家带口地回到明城,感念明城再育之恩,更有一些有才之士写下了“神明复苏,以光散黑”的妙语佳句。
明府正殿里门庭若市,后恒每日大多时间都是在正殿中度过的,来客在厅堂里嗡嗡地讨论议事。后恒多年练习丑阁术法,听力虽然不比介泽好,但也算是强于常人,这些日子处于喧闹中,倒也习惯了。
目前,后恒已经可以自动滤掉杂声一心听着眼前的人禀报例事,偶尔除外……
有人在背后议论明主。
眼下后恒允许众人互相商议事宜,浑水中有人趁机摸鱼,仗着嘈杂声音的屏障,在后恒背后嚼舌根:“你们说,我们来明府这么久了,后恒没有都没有说一句关于明主的事情,会不会明主已经不在明城了?”
“对啊,我们也没有见过明主,明主只派一个弟子前来处理事务,当真是神秘啊?”
“后恒有说自己是丑阁弟子吗?我看啊,他就是明主!”
“话不要乱说,十几年了,明主不可能这么年轻。”
“据说,明主就是很可能就是丑阁中人,我曾经见到穿着浅绿华服的丑阁弟子进入明府!”
“什么?原来这不是谣传?”
参与闲说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在后恒面前的书生正在麻木地禀报事务,忽然抬头看到后恒目光放远,严肃深沉地望着出声的那一坨人。分心了!后恒从来不会在听人禀报时分心,那书生诧异地一抖两撇八字胡,扭头看去。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重重咳嗽了一声,议论声渐渐小了。
那一坨人终于回过神来,后恒沉声问道:“谁起的话头?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