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了万剑仙人。

比起其他峰，第七峰的感情格外好，同门之间攀比少，有难不一定同当，却做到了有福同享，不一起分担难不是不愿意，而是……

自己的背负自己解决。

万剑仙人面对徒弟，他总会将徒弟的所有缺点弱化，针对他们的优点一遍遍地说。

他会给他们自信，让他们建立自信，让他们变得更加坚定。

他给了他们所有的爱。

万剑仙人护短，非常护短。

就是因为万剑仙人出了名的护短，第七峰的人有一个毛病，他们还小的时候只要出门遇到委屈，开口三句中必然会蹦出一句，“我要告诉我师尊”。

同门也好，其他门派的人也是，总会被这无耻又不讲道理的一句噎到。

云星河双唇抿成了一条线，眼眶微湿，眼角泛起一抹红。

景问秋道：“谢谢师尊。”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察觉到了云星河的异样，立刻询问：“师尊，您怎么了？”

云星河深吸一口气，莹白指尖擦了擦眼角，“我想到了你的师祖。”

景问秋想更多地了解云星河，他询问：“师祖是怎样的人？”

云星河沉默片刻，说道：“……穷。”

景问秋：“……”

云星河：“……天资纵横。”她抿抿唇，“爱管闲事。”

景问秋：“……”

云星河：“他曾对我和你的师叔师伯说，有多大的能力办多大的事情，没有任何事情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她伸出一只手放到自己的心口，继续说道：“他对我说，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尤为珍贵，如果我们发生了任何意外，他会伤心，同门师兄师弟会伤心，所以，我们自己的命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景问秋默默地听云星河说。

她微垂下眼睫，一滴泪水顺着眼眶落下，在玻璃光的折射下晶莹剔透，她用手轻轻擦拭泪水，“我认为师尊是真心的，我认为师尊是认真的。”

景问秋愣了一下，意识到了会有反转，他小心翼翼询问，“……难道，不是吗？”

云星河轻声笑了下，明明是在笑，却像是在哭。

她道：“不是，那时我还小，一方妖魔作祟，实力强横，当时师尊路过……”她放到心口的手狠狠抓住衣服，指尖泛白，“师尊与妖魔作战，道基坍塌，那一天师尊差点死在那里。”也是那一次，彻底断了万剑仙人的飞升之路。

否则第七峰第一个证道飞升的应该是万剑仙人。

当时云星河知道这件事时足足三个月没有搭理万剑仙人，那个时候她还非常小，只知道哭，也只会哭。

师尊一直抱着她哄她，她对她说，好孩子不可以学。

年幼的云星河嫩声询问，既然不可以，为什么还偏要做？

当时万剑仙人动作轻柔地擦拭云星河脸上的泪水，对她说，都是他的错，他以为他行，其实是他错估了自己的实力。

那时万剑仙人对她说，星河，无论任何人都会有盲目自信的时候，所以以后遇到强者，你就先给自己的实力打一个折扣，如果胜算只有三成，就先跑为敬。

年幼的云星河真的信了，认为当时的万剑仙人是真的错估了自己的实力。

直到很久以后，随着实力逐渐变强她才知道，不是错估，而是万剑仙人自身的选择。

他可以假装没有看到离开，但是……

那一方安宁谁来守护？

一位位仙人恐惧妖魔实力，为避免遭遇池鱼之殃而避开，万剑仙人也可以离开，但是他离开的每一瞬间都有千千万万的人饱受磨难。

所以，在那不足五成的几率下他选择迎难而上。

他要的是无愧于心。

他成功斩杀了妖魔，却也永远断了飞升之路。

云星河双瞳已然通红。

滴滴车抵达目的地，车内的两人下车。

景问秋道：“师祖，是一位非常强大的人。”不仅仅是实力，还有心。

云星河点头。

景问秋停下脚步，他询问：“师尊，您希望我成为像师尊一样的人吗？”

云星河停下脚步，通红的双眼目光犀利地看着景问秋，下一刻握在他手中的剑出现在她的手中。

剑出鞘，云星河手中剑尖抵在他的咽喉处。

景问秋没有丝毫惧意，因为他没有从云星河身上感觉到杀气。

云星河说道：“我讨厌师尊那样的人，最讨厌，没有之一。”

景问秋：“……”

云星河眉头皱起，隐藏在刘海下的眉头皱成川，声音冰冷，“我讨厌任何一个让我伤心的人！”她的情绪波动很大。

哪怕是隔开这么多年，云星河却始终无法原谅当时万剑仙人的选择。

但是……如果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