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月谋(118)
“娘受伤了?”
“娘吐血昏迷了。”冯昭更改了她的说辞。
冯昭道:“余嬷嬷,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老夫人从禄国夫人的寝院里抱回了一只盒子,说是禄国夫人给她留了东西,她很高兴。令人将冯嬷嬷请了过来,还令奴婢在外头守着。可没一会儿,就听到冯嬷嬷在呼叫……”
冯嬷嬷只说了“高祖皇帝的秘函”,其他的,她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不是早些忆起来,如果早点忆起来,她可以事先进去,再拿走那只盒子,到底是怎样的秘函,竟让余氏看后吐血昏厥。
不多时,郎中来了。
冯管家立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
众人让开一条道儿,郎中是与冯家交好那家医馆的坐堂郎中,他诊脉之后,取了银针扎穴,冯昭识得这些穴位,是为了刺激患者,有提神之效。
余氏悠悠醒转,冯晚连唤数声“娘”,坐到榻前,“娘,你好些没?我和姐姐可都吓坏了,娘……”
冯晚是真的害怕,她的亲人少得可怜,如果娘有个三长两短,她和姐姐可怎么办。
余氏看着榻前的两个女儿,尤其是冯昭神色里无法掩饰的忧色。
余嬷嬷道:“有劳郎中给老夫人下方抓药,老夫人这是……”
郎中看了看余氏,似有忌讳。
冯昭道:“妹妹陪着娘。”
她随余嬷嬷与郎中来到小厅,早有侍女备好了笔墨,朗中低声道:“老夫人是激怒攻心伤了心脉,再也受不得刺激了,需平心静气地调养。”
余嬷嬷道:“不应该呀,之前老夫人挺高兴的。”
郎中诊的脉便如此,她提笔写了方子,“着人去抓药罢。”
冯昭与余嬷嬷点了一下头,余嬷嬷掏了一只荷包出来,“有劳郎中了。”
郎中会意,提高嗓门道:“老夫人是忧虑过重,情深不寿,你们要多加开导。”
言下之意,是她想念早逝的亡夫了。
余嬷嬷道:“来人,送郎中。”
忧虑过重,情深不寿,要多加开导……
这些都是鬼话,也是骗外头的。
高祖皇帝给祖母的秘函里,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余氏看过后会吐血昏迷。
“娘……”冯昭唤了一声。
余氏在屋子里搜索了一遍,那匣子不见了,想来那秘函也不见了,问道:“冯嬷嬷呢?”
余嬷嬷道:“我令人去寻冯嬷嬷。”
冯昭起身用热水帕子给余氏拭脸,又认真地给她拭了双手。
而去素心院寻冯嬷嬷的人回来,禀道:“回老夫人话,素心院并没有冯嬷嬷,已经令人在府里寻人了。”
余氏近乎呢喃自语地道:“寻不到了!寻不到……”
冯昭知道一些,但具体的却不晓得。“晚儿,你去给娘熬药,娘这儿我来陪着。”
“是,姐姐,你多开导开导娘,娘还要等着抱嫡长房的孙儿呢,可不能因思念爹爹,就抛下我和姐姐。”
冯晚什么也不知道,还真当余氏是因为思念冯然才病倒的。
都想得吐血了,这是积了多少思念。
一天病一点,今儿是发作了。
冯晚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
余氏有气无力地道:“你们都散了罢,我与昭儿说说话。”
冯昭坐在榻前,待屋里的下人退去,余氏才低低地沉吟:“你祖母……是和杨国舅一样……”
杨国舅对外说是病逝,实则是被高祖皇帝逼死的,高祖皇帝要他死,他不敢不死。而陶氏竟是一样的死因,故意让自己病倒,然后再死去。
冯昭电光火石前,忆起八岁时,祖母教她玩罗盘,那时候,祖母就接到旨意了,却拖了大半个月才逝去。她是舍不下孙女的,还想看孙女长大,可她活不到那时候了。
冯昭的眼眶一红,“为什么?为什么?”
“女国公的谋划,他知道了,他容不下,他不许任何人挑恤……”余氏泪如泉涌,“是我害了娘,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她不会死。是我将冯嬷嬷带回来的,是我……”
冯嬷嬷总是说“男子可以做的事,女儿也能做到”,她想要女子做官,她想巅覆这个规矩。
她们实在太天真了,皇帝不许,她们就什么都不是。
那封秘函言辞犀厉,训斥陶氏不配为冯然之妻,信里要陶氏永远安份,还说皇家会庇护冯昭、冯晚顺遂长大。
陶氏便是收到这秘函,选择了“病逝”。
而今天,余氏才知道了真相,当即急怒攻心,想她们婆媳为这天下做了这么多,不求名利,只求一个能给女子的机会,可皇帝不许。
“你爹……他……他不是战死,是被人刺杀而亡。”余氏的声音很低。
这一天,她知晓两个极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