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开律所(137)
只是这屋子里的人都明白,给太后过寿修园子不过是个幌子,真正有急要救的实际上是太子他自己。
谁不知道最近曹家和太子被今上又是夺权又是打脸,还赔上了一个曹家的妇人的命,自庚午年以来,曹家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今上敲打曹家的理由是干预司法,法外徇私,可曹家人也不是傻的,知道这是今上嫌他家势大,想削权了。正在这个紧要关头,可不就得多显摆一下曹家有多重要才行?不是国库亏空么?倘若曹家将这国库填上了,那便是东山再起之时了。
贾士德作为洋人里头话语权颇重的人,自然也是明白近期京城里的波诡云谲。太子眼下求他,无非是想让他多让出些利来多交些税。可赚到兜里的钱,怎好就这样容易再拿出来?于是当下就摇摇头,让翻译带话道:“每年我们洋商洋行都要向朝廷交一万万两白银,年年都是足额缴纳,没道理让我们多交税银。如国库亏空,不是还有农民、商贾之流?我们到此为客,哪有盘剥客人的道理。”
翻译话音刚落,高明衍就差点绷不住黑了脸。
洋人每年向朝廷缴纳一万万辆白银是没错,但这个份例是十几年前庚午年间定下的,彼时洋人收入有多少,如今又有多少?哪怕如今按着洋人的头要他们交十万万两也不过分。
可是高明衍不敢得罪这些财神爷,哪敢发这种牢骚。他还是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对翻译道:“你与贾大人说,就说近两年民生多艰,朝廷不好再给老百姓加码,如若太过,激起民变便是两败俱伤的事,望贾大人体谅。”
洋人听完后转头与自己的人交头接耳起来,几个人凑一起嘀嘀咕咕一阵,将堂堂东宫太子晾在一边,让高明衍好不尴尬。
可他仍在忍耐,既然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又有什么大不了。又过一阵,那头的洋人嘀咕完了,翻译又被派来传话道:“太子爷,洋大人们说下不为例,仅今年给您救个急,今年他们可以再出五百万两白银。只是洋大人说,这五百万两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需得给他们一个开源的路子,才能凑出这些银子来。”
高明衍一听就不高兴了,“五百万两?这是打发……”忙住了口,别过脸去不吭声。
翻译笑道:“太子爷,五百万两只是个保底的数儿,倘若这新赚钱的路子跑得通,便是上千万的白银也不在话下。”
“什么赚钱的新路子?”
翻译轻笑了下:“太子殿下可知淳记的茶庄?他家的瓜子金堪称一绝,全国只他一家的岩茶可称茶王,与之相比,其余都上不得台面。”
高明衍愣一下,“淳记的岩茶?这个我知道。怎么……”
“太子殿下想必也知道,岩茶的工艺极其繁琐复杂,那秘方只有淳记才有,这么多年下来,没一家仿得成。”
“他们想要淳记的方子?”
翻译低头又笑了下,“只有方子哪能成呢。淳记在闽南的茶圃本就得天独厚,这么多年的制茶的工人也是一代又一代的老师傅了,要做成淳记的茶,恐怕缺点什么都是不成的。”
这下高明衍听明白了,洋人这是看上淳记,想将整个淳记吞了。
洋人来这久了,竟也喜欢上了喝茶,他们也曾收过几家茶庄,听说往海外远销利润很是可观,由此推想,淳记的岩茶怕也是被他们肖想许久了,这背后的利润,高明衍只是简单一想便知是块肥肉。
然而高明衍却犯了难:“不是我不想偏帮,倘若是别的铺子也就罢了,而是这淳记的老板素来与晋王亲近,我怕是动不得的。”
翻译转头又跟贾仕德嘀咕了几句,末了又转过来,堆着笑脸道:“大人的意思是,这么点事,太子殿下自然办得妥。”
高明衍没法子,他既有求于人,自是不好再推脱不干。他想了一会,将自己的法子说给洋人听,翻译传达给洋人听过,一干洋人这才面露笑意,用着蹩脚的官话连声称好。
就这么三言两语,无论是洋人还是高明衍,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虽中间有些曲折,但最终的结果双方还算满意。
众人吃饱喝足,一场宴席到了散场之时,贾仕德频繁往内间的那扇门望去。
翻译是个机灵的,看到贾仕德心猿意马的模样,便拉过高明衍身边的一个宦官低声问道:“那里头的东西可备下了?”
宦官好脾气地答道:“备下了,老早就候着了,都是老规矩,洋大人们进去便可尽兴。”
高明衍听见这番对话,不觉胃口倒了大半,又看一眼贾仕德猴急的样子,硬生生压下鄙夷之色,装了个没听到。很快,这群洋人神色愉悦地往内间走去。高明衍一刻也不想多待就往门外走去,听着里头乱糟糟的声音,更加厌烦地加快脚步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