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皇帝凑合过日子(6)
沈臻至今不曾大婚,处理公事之余,也常在院中逛逛。他在大伙儿面前从不摆官威,非常平易近人,有时还会点名叫华主事陪他练几招。
华梓倾从前没考虑过婚姻大事,眼下被逼到这个份上,若细想想,倒真如秋娘所言,唯有那人方能入得她眼。然而,王爷纵然对她温和照顾,却并不能说明什么,她不能贸然求皇上赐婚,总该先弄明白,王爷心里怎么想。
华梓倾是个直率的性子,与其在这儿瞎琢磨,倒不如孤注一掷,快刀斩乱麻。
她叫秋娘不必担心,换了身衣服,将玉牌揣上,又戴上面巾,这才出了门。
今日是休沐的日子,兵部衙门除了前头正当值的人坚守岗位,后头倒是清静的很。小院里没什么人,华梓倾去她那书案上随手拿了份公文便出来,向右一拐,入了一处长廊。
廊下远远有扇门,门前站了几个守卫,还有个青衫男子,生得眉清目秀。那人叫方良,是王爷贴身伺候的人,他既然在此,说明王爷就在屋里。
这算不算运气特别好?华梓倾原本还担心沈臻今日没来,若是巴巴地跑到王府去追问,那还真是不方便。
方良看见她,笑着迎上来:“华主事今日不是休沐么?怎的跑来送公文?”
其实,就算不是休沐的日子,也极少轮到她来送公文。裕亲王跟前的差事,她职级不够,若非王爷不嫌弃院里那群“小喽啰”,她恐怕和沈臻说上话都难。
她笑了笑,硬着头皮瞎编:“有份紧急的,恰逢库部司郎中不在,因此斗胆,来面见王爷。”
方良瞟了眼她手中的公文,华梓倾有点心虚,他倒是没多问。
方良进去了一会儿,得了主子示下,将华梓倾领进屋,说王爷有事,请她在此稍候。
他交待完便退了出去,华梓倾站在屋里四下打量。沈臻来兵部时,都是在此处理公务,闲杂人等不可入内。屋里没有过于华丽的摆设,倒有满墙诗书字画,像是哪家公子的书斋。
北边是一整面的绢丝屏风,屏风上有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那后头,不知是何所在。
她站了一会儿,不见沈臻出来,百无聊赖。于是,她径直去了桌前的太师椅上坐下,又盯住了桌上的四盘精致小点。她今日被大花菜气的,连午饭都还没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臻绕过屏风出来的时候,华梓倾正往面巾下塞点心,她两腿搁在桌面上,椅子只有后腿着地,一前一后地晃悠着。
沈臻走路也不出声,她冷不丁抬眼看见桌前站了个人,顿时吃惊不小,椅子朝后仰着没晃悠回来,轰地一声,人仰椅翻。
“哎哟!”
“……”沈臻看着地上的人,一时笑也不是,怒也不是。素日里,手下人见他,都是一见面便跪下,他多见的是后脑勺,倒头回看见个仰面朝天的。
他忍笑道:“不慎惊了华主事,倒是本王的不是。”
华梓倾苦着脸,揉着腰,爬起来行礼。她特意没去扶那把笨重的椅子,她不是扶不起,是担心万一散架了,她赔不起。
沈臻倒也不心疼椅子,依然面带笑意,温润如许:“方良说,你来送公文?”
公文就放在桌上,他自行拿起,翻开看了看,誊写的部分,正是华主事的笔迹。他认得她的字,与大多官场中人和闺阁小姐的字不同,不拘谨不刻板,行云流水,如风写意,像她的人一样。
只是,这公文算得上紧急?他从公文上方抬起半张脸,探究的目光悠悠落在她身上。
华梓倾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他一定看破了谎话,她其实只是找个理由来见他。
“见我何事?”
华梓倾硬着头皮,豁出去了。
“有些事,不知当问不当问。三年前,王爷可曾在风华山猎场西坡,射杀一条毒蛇,救过属下性命?”
沈臻愣了愣,答得倒也干脆。“若见华主事遇险,本王必不会袖手旁观,只是,对于你说的这些,我并无半点印象。我想,救你之人,不是我。”
她半晌没作声,澄澈的秋水间又是意外,又是失望。三年了,原来她一直认错了救命恩人。
“那……斗胆请问王爷,这些年来,可有心悦的女子?”
这样的问题,存在于华梓倾和沈臻之间,无疑是僭越。可是,沈臻并没介意,依然是有问必答。
“没有。”
他是皇帝的小皇叔,一般的王爷在他这个年纪,早就妻妾成群,有儿有女了,他怎的连个喜欢的女子都没有?
华梓倾管不住自己过于活跃的思维,不怕死地问了句:“那……男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