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绮南回来时,许致淳刚搬出她的屋子,没有学太多术法,不像现在这样能随意进出她的屋子。
他以为自己被抛弃了,反应尤为激烈,脸都哭得通红起来,那几天一直怕她被抢走,睡觉前都红着眼睛跑过来盯她。赵鸾沅只能抱他一起睡下,哄着他,他的反应才慢慢平静下来。
小孩子心性,难免会这样,教过以后就好多了。
“致淳再怎么样好也是外姓,日后若出了乱子,难免会闹出不好看。”大阁主抬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要早知道你过不去心里那关,当初就不该让致淳母亲见你。”
赵鸾沅顿了一下,道:“终究是我对不住他一家,他父亲那样清风霁月的人,如今名声全无,许家也不愿多提,我总得补偿致淳。”
大阁主放下茶,摇头道:“也幸好绮南养在我这里,要不然像致淳一样被你宠坏了。”
“绮南自律,宠不坏,”赵鸾沅撑头笑道,“他这次得了第一,所以我把以前父亲留给兄长的臂钏给了他,劳大阁主好生教导。”
大阁主应了声自然,又道:“危长老来了信,你从蘅岚山回来之后,得亲自去一趟。”
……
蘅岚山只是一座普通仙山,临近陆氏一族,住的是赵家旁支,养大小不一的仙兽。
三个月前有人在蘅岚山发现魔族痕迹,仙兽被虐杀,伤口有魔族的黑气。
赵鸾沅在刚出事时去过一趟,没过几天便有谣言传出,说赵家圈养魔族。她听见谣言时便察觉不对,去了一趟中立之地,捉了几个内鬼,压下不好的言论。
那些谣言事实上没几个人敢说,谁也不敢得罪赵鸾沅。
拉舆架的飞马速度很快,赵鸾沅中午还在本家,申时便到了蘅岚山。医女轻轻搀她皙白的手,小心翼翼扶她下舆架。
山门两旁是高树,望不见底的台阶一层连着一层,干干净净,并无落叶亦或杂草。舆架是牢固的楠木,有淡淡的金丝,随赵鸾沅来的修士修为深不见底。
赵家这位旁支的山主叫赵弈,面相显老,性子低调不惹事,担惊受怕了几个月,正在山门处等候。
赵鸾沅在大阁主那里喝了药,身子暖和些,倒多了几分睡意,卷长的睫毛都颤了几下。
医女低声道:“您喝的那药可以助眠,不如先去休息一下?”
赵鸾沅摇头让她退下,前面的赵弈迎上来,抱拳道:“已按家主吩咐。”
那些仙兽的尸首都用灵力保存下来,但魔气太盛,余下的东西被侵袭得血肉模糊。
赵鸾沅不忌讳,只道:“我去看看。”
世上已经没有魔族存在,仙兽伤口的魔气谁也不确定就是魔族,若非三年前那道血红光,这事也没人联想到魔族身上。
赵弈领赵鸾沅去祭坛处,他看起来有点奇怪,想说什么但又不敢的样子。
赵鸾沅看他一眼,她身子纤长,视线很轻,落在人身上却犹如重铁。
他只能硬着头皮,边走边说道:“陆家那位家主沉迷炼制丹药,常用珍药宝兽炼丹,前段日子听说这里出了事,他也不怕,还亲自来向我们讨已死仙兽,看样子十分想要,但我们没给,他那样子……有些不悦。”
赵弈后边的声音小了一些,南周四个大家族中,除了赵家和许家,便是陆家和萧家。陆家那位家主和赵鸾沅岁数相近,偏偏痴爱炼丹,什么也不管。
微风轻吹起赵鸾沅的衣袂,绣有金贵的淡银线,她腕上还有个手镯,赵鸾沅只开口道:“不必担心。”
赵鸾沅走到祭坛大门时,一个穿白衣的男人早已经等在那里,他斜靠干净的墙壁,腰间挂一对精巧的银铃,俊脸很有朝气,只是面上没什么表情,还顺手打了个哈欠。
许致淳与他父亲并不太像,他的相貌要俊俏得多,少年身子还没完全长成,没成年男子的成熟。
赵鸾沅看见他时,有些惊讶。
许致淳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转过头皱起了眉,他直起身体,走向赵鸾沅,不满道:“你也太慢了,早知道我就和你一起过来,不用白等到现在。”
他挺鼻薄唇,双眸有神,不说话时总有种冷然的淡漠,天生的矜傲贵气,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
赵鸾沅看向赵弈,似乎在问他怎么回事。
赵弈额头冒汗,低声说:“公子比您早来一个时辰,他不许我们同您说。”
赵弈听过赵鸾沅宠这位许家的公子,又见他身上有赵鸾沅的银铃,不敢得罪,但又不能让他进赵家的祭坛,只能让许致淳在外侯着。
赵鸾沅没问责他,抬头对许致淳道:“回舆架等我,不可仗着身份胡闹。”
许致淳又打了一个哈欠,点头道:“那我走了,你做事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