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只是个四品的指挥佥事,可羽林卫属上直十二卫, 是皇帝亲军卫,地位自然与地方卫所不同, 算是从边缘进入了核心, 再往上升要么任一卫指挥使, 要么就是进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了。
鉴于这种种一切, 廖闻若有什么事都喜欢和妻子马氏商量, 而他如今之所以能在京里左右逢源,谁都不沾谁都不靠, 还能安稳坐在这个位置, 其实也大部分和马氏有关。
马氏通过平日和那些官夫人官太太的交际, 洞悉各府各家的人际、矛盾诸多等等,也替丈夫和自家规避了不少麻烦。
马氏就是廖夫人。
而当初廖夫人之所以会交好顾玉汝,并不是没有计量,在这应天谁都不沾谁都不靠,当然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但这也代表你晋升无望。上位者提拔下面人,自然要捡心腹提拔,你个外来户那就莫想升官这种好事了。
所以廖家看似境况不差,其实也挺尴尬的,而解除这种尴尬的关键是需要找以个相对来说没那么复杂的人或家族来投靠。
廖闻夫妻二人一直寻觅,都没找到合适对象,他们看得上的,别人看不上廖家,别人看得上他们的,他们嫌是非太多,怕被拖进浑水,毕竟这站队之事在哪个时候都极为重要,不然轻则丢官,重则丢命还牵连一家。
正好这时候薄家入京了。
当时在廖闻夫妇二人来看,薄春山是陛下心腹,即使从水师提督的位置上下来,也是往上升,至少一个六部高官,或是五军都督府都督起步。薄家在京里没有根基,急需拉拢人为其助力,廖家这时候靠上去正好,简直没有比薄家更合适的人选。
这才有之后廖夫人刻意结交顾玉汝,想她所想急她所急,一番交往下来,双方互有好感,水到渠成。
偏偏这时又出了薄春山疑似勾结北晋之事,虽明眼人都知道薄家是被人陷害了,但这不是还没有结果?本来薄家还有僖皇贵妃作为庇护,偏偏僖皇贵妃随着皇后的复出也处境堪忧。
当时顾玉汝找上廖夫人,请她代为打听消息,廖夫人面上看似只犹豫了下,其实那一瞬间想了很多很多。
她会答应,不过是在赌,赌薄家不会就这么倒了,赌康平帝既然千难万难都立了僖皇贵妃的儿子做太子,就说明陛下是要铁了心打压皇后一系。
当然,最关键的是其实她也没做什么,不过顺手之便,不用付出什么代价,都是私下交际,哪怕薄家哪天真倒了,也牵扯不上廖家。
廖夫人的打算很周全,而通过和顾玉汝接触了几次,这更让她觉得这背后有大故事,薄家似乎有什么计划,而这计划很大可能跟宫里,跟陛下有关。
所以当时顾玉汝对她说的那句话,廖夫人不但记住了,还拿回去说给了丈夫听,夫人二人没少分析,虽最终也没分析出什么,但感觉要出大事是真的。
这也是为何今天廖闻会如此警惕的原因所在,是一环套一环,缺了哪一环都不行。
而此时这个兵卒找上来,突然说了这么一番话,让廖闻顿时想起了薄家,想起了之前他和马氏在家里分析的事,想起了今日宫里的异常,以及指挥使冯简和常建德的异常。
这一瞬间,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同时,这也是他生死抉择之际。
选对了,自此一条通天大道在眼前,选错了,他死和廖家覆灭就在眼前。
怪不得,怪不得会说‘天冷了,人就容易伤风受凉,若是哪日觉得不安稳,就不要逞强,不如称病在家,说不定捂一捂就能好’。
那薄家夫人估计一开始想提醒廖家不要搀和其中,没想到今天会是他守玄武门,现在来找上他了。
一时之间,廖闻脸色变幻莫测。
左青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平时最是喜欢插科打诨,这时也没敢出声。
“本将守的是宫门,是替陛下守卫皇宫安全,仅凭贵夫人的一句话,在本将来看还不够。”
这兵卒心领神会,却并未恼怒,而是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并笑道:“廖大人为陛下尽忠职守,乃是忠臣,朝廷是不会辜负忠臣的。”
说着,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物,扔给了廖闻。
廖闻接过来一看,面色一凝。
左青从一旁只看见他掌心里有抹金色,依稀还有条龙,就见廖闻将那牌子还给了兵卒,同时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誓死效忠陛下,万死莫辞。”
左青整个人都被整懵了,站在那不知该如何反应。
兵卒看了左青一眼,廖闻忙道:“他乃我手下心腹,可以信任。”
这兵卒约莫四十多岁,样貌普通,属于丢在人群里都找不出来那种。一开始廖闻还寻思莫是那位大人冒充,可通过方才一番接触,再看对方白净的面颊,和故意粗着嗓音说话的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