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被宋氏带着,去参加了几场李家或是李家亲戚家女眷设的宴,当时在场的不光有各家未出阁的姑娘们,还有各家的太太夫人们,一般有诰命在身的才能被称之为夫人,还得是高品级的诰命。
她们头一次参加这种宴,宛如进了孔雀园子里的山鸡,不光是衣着打扮,甚至是身上的首饰,都不是‘当下时兴’的,也不是‘京里流行的款式’。
虽然没有冷眼,但那种排斥是无形的,无形就让你自惭形秽。
等下次再去,哪怕回去后宋氏就斥巨资为自己为她,都添置了几身新衣裳新首饰,还是显得格格不入。首先你从底子就是虚的,你不懂这里的一切,你听那些姑娘太太夫人们聊的东西,就像听天书,根本插不上嘴。
后来李家女眷安慰他们,说是新来的就是这样,都会被瞧低,日子长了就好了。
那时她其实已经意识到,李家确实有拉拔之意,但李家的女眷未尝没有下马威之嫌,下马威主要是针对她的。
开始她也不懂,一次偶然之下听见宋氏和荣婆子私下念叨,说是李家有把家中女儿许给齐永宁之意,只可惜齐永宁成亲成太早了。言语中颇多遗憾,平时宋氏出外交际若是受了气,回来也会埋怨她几句,仿佛她交际受阻,都是因她之故。
只是彼时她已经不会再惶惶不安了,也不会不明所以,因为她已经懂了,一个人若是厌恶你,怎么都会厌恶,她的不顺都来源你,会迁怒你,倒不如远离且做好自己,不喜不悲,方能自处。
“怎么听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有种预感,这趟去兵部不会太顺利?”
顾玉汝想了想道:“他们就算晾着你,也不会晾你太久,毕竟用得着,你这趟去了,且不要急躁,看看再说。”
之后薄春山出了门,八斤因为昨天太兴奋玩得太累,到现在还没醒。
顾玉汝去把女儿叫醒,让她去吃了早饭。
早饭是刀六带着人出去买的,就是些包子和米粥,只是米粥已经凉了,她让田丫去热了一下。
这时去买米面的人回来了,因为人多食量又都大,这两样买的特别多,每样都是两三麻袋。
往院子里运的时候,有人过来串门,好像也是住在这里的官员家人。
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生得脸颊瘦而颧骨高,见她模样和脸色,顾玉汝觉得此人定是个喜欢斤斤计较之人。
她似乎没有猜错,此女不光喜欢斤斤计较,还特别不拿自己当外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四处看了看,不是滋味的说了一句:“这院里就你们一家住?”
当时顾玉汝被她问得一愣,但也没有遮掩,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家里人多。”
谁知对方又酸里酸气来了一句:“看模样是个大户人家咯。”
然后人就走了。
等她走后,田丫忍不住道:“这人是个什么人,往人住处闯,说话还阴阳怪气的。”
顾玉汝摇了摇头,道:“别理她,这里住的也不是我们一家,人员也混杂,平时少出门,也不需要与外人结交。”
“是,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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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女姓吕,就住在隔壁。
与这边不同,隔壁那座小院整整住了五家人。
这五家人都是留京候缺的,就如同之前那个小吏所言,这种赖在会同馆里等着候补的官员特别多,能住进来的或是有银子或是有路子,外面多的是人挤不进来。
至于为何他们都喜欢住在会同馆?
除了这里离各部堂衙门近,跑路子时便宜些,也是因为这里来往的官员多,指不定就能从中得到机会。
整个会同馆分为五个部分,东南西北各一,正中则是会同馆办事的厅房屋舍,其中能住进东南两处的,多是身份地位不一般,要么是外地高官进京办事,哪怕是候补,之前也可能是官至四品以上的,才有资格住在这里。
至于西北两地,则都差不多,住的都是些外地低阶官员进京办事的,或是以前就是些芝麻绿豆的小官,花了钱或者走路子住进来等着候补的。
一个院子住了五家人,平时磕磕碰碰,哪儿哪儿都是事,吕氏早就寻思着想换个地方,她惯是泼辣,又仗着是个妇道人家,寻了管事小吏几次,都与她说实在没地方了。
可这就叫没地方了?
那隔壁那家住的院子是哪儿来的?
其实之前隔壁是住了人的,只住了两家人,昨天被挪走了,也不知道是换到什么地方了,吕氏一直想的就是挪到隔壁去了,谁知被人占了,人家还是一家住一个院。
吕氏回去后越想越气,忍不住找丈夫撒泼。
“你这个不中用的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进京候个补,一候就是快一年,之前与咱们同住这里的刘家、赵家,人家男人怎么就都候到缺了,哪怕做不了知县,随便做个什么官也行,总比憋在这里,翻个身隔壁都能听见,我怎么嫁了你这个不中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