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伏服下镇魂丹，神魂方逐渐还体。

此趟下凡渡劫，他封印修为仅以肉身入界，有所损伤，但倘若渡化了心结，便能涅槃重生。

朗画邬连忙问：“你感觉怎么样？此次下凡可渡化了心垢？”

凤伏沉默不言。

朗画邬等了半天，以为他渡化失败，微微叹气。

却听凤伏沉默许久后道：“心劫已渡。”

“那是好事啊！你怎么这副表情。”

凤伏摇头，让朗画邬出去，他要独自待会儿。

苏己再次来到凤凰台，是来找朗画邬取上次订的丹药。

在凤凰台那条风铃长廊，她与凤伏迎面邂逅。

两人本都各怀心事，见到对方，没什么太大表情。

错身而过时，一种没来由的熟悉感，令凤伏侧首看了苏己一眼，就是这一眼，他盯着她那半张侧脸微微失了神。

苏己见他反常地看着自己，也转过头去看他。

当她看入凤伏那双深邃漆黑的眸时，怔愣住。

这莫名其妙的心悸感是从何而来……

他们都知道，面前的人是自己在妖界最讨厌的那个人。

彼此面无表情擦肩而过。

走出几步远后，凤伏忍不住出声，“等等。”

苏己顿步，心跳微快，回身却漫不经心挑起眉，带着一如往常的戏谑和挑逗：“凤王有事？”

凤伏看着她脸上轻浮的神情，眉心一皱，感到一种难言的失望和厌恶，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他竟是疯了，竟在刚才擦身而过那一瞬间，把这个搔首弄姿的女人当成了他的念念。

她不是，绝不会是。

男人走远后，苏己嘴角轻浮的弧度逐渐放平，看着那道极其相似背影，心底也升起某种烦闷的意兴阑珊。

走过风铃长廊，凤伏撞见一名本该值守的弟子躲在廊下偷懒。

外门弟子被他严厉训斥，并没收了他的传影石。

恰见传影石播放画面中，女主发丝半挡侧脸微垂，楚楚哀怨问：“四郎，你不爱我了吗？”

凤伏心神一震，他不动声色拿起弟子传影石，回到居殿。

他调整角度，几番对比，那画面，那语气，与凡间的念念如出一辙。

尤其发丝遮住半面侧颜时，与念念遮住右脸那红色胎记时，一模一样。

而这影音剧中那女子，也叫苏念念。

念念，苏念念，苏妲己……

当时撞见朗画邬看时，他也曾扫过几眼，但从未注意，也从未放在心上。

但现在他发现，好好冥冥之中很多细节被他忽略了……

倘若他没有忽略这些细节。

凤伏几乎是熬夜看完了这部传影剧，第二天双眼泛着红血丝，问朗画邬这是怎么回事。

朗画邬这才告诉他，这是狐族妲己拍的戏剧，顾名思义演出来的话本子。

又道，听说前不久狐族妲己下凡找回了被封印的那条九尾，现在修为已重回巅峰，狐族今非昔比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朗画邬又八卦了一句：“听说前两天蚩幽去狐族向妲己求亲了，被妲己给拒绝了。也是，蚩幽狂妄自大，我要是妲己，也不愿意嫁给他。”

凤伏听罢，忽然自嘲一笑，终究不过是她化身去凡间时演的一场戏。

难道那日在风铃长廊碰见她，她眼底的戏谑那般分明。

大概是在心里嘲笑他的自作多情吧。

凤伏下颌紧要，心脏痛得几乎要撕裂。

朗画邬诧异，却读不懂凤伏那声笑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总觉得凤伏这趟下凡，回来变了。

凤伏说自己心戒已渡，那到底是怎么渡的呢。

没人知道。

朗画邬问过，但他闭口不谈。

渡了心结，凤伏很快便可再次引雷飞升。

倘若飞升成功，他将会成为妖界第一个飞升成神的妖族。

雷劫之日越来越近，凤伏的心却越来越乱。

风不止，心不静。

如此繁杂心境，就算再来是个飞升雷劫，也没用。

他的第一个雷劫被那女人破坏，第二个雷劫还是逃不过这个女人。

难道这就是他的宿命？

终于，在辗转反侧几个日夜后，凤伏来到不归山狐狸洞。

凤伏眼里透着冷漠，在苏己闻声而来后，他只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只问你，在凡间那四百二十七个日夜，你可都是在骗我？”

苏己脑中一轰，怔怔看着凤伏：“你是……商渊。”

凤伏握紧袖中双拳，漠然不答，只执着地问：“你可是在骗我？”

苏己深深看着他，忽然灿然一笑，两行眼泪夺眶而出：“傻瓜，我就是在骗你啊。”

凤伏看着她的泪，那种熟悉的心脏抽痛感又涌起，让他无法呼吸。

这个女人是真狠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