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一瞬，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没有人故意靠近他，欲说还迎，他不是真的不懂，只是懒得戳破，等见了助理就嘱咐他把人丢走，一概不再合作。

许厌，和她们的目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她是明目张胆的、直白而清楚表达了自己的欲望。

第一次见，她就问出了那句‘你有没有女朋友’。

没半分赘余，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没过多久，就是她为了他说的那句话坠入水里，差点没命。

被救之后，有感激，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那种外放的情绪变化。

他是一个导演，本能地观察所有的人、事、物，试图捕捉确定的‘变化’，破解定格的一瞬情绪。

人的表情是可以分门别类的，许厌脸上的表情不是例外。

或者换一个说法，许厌的表情是可以读懂的。

但是，他知道，这种情绪，这样的表情，是冰山上的小小尖角，坠水醒过来的时候，他捕捉到她脸上鲜亮饱满的情绪也只是一刹那，很快就如水过无痕，了无踪迹。

她如深夜湖面的一尾斑斓游鱼，他站在岸边，试图阻止她游往纵深处，伸出手去捞月亮。

这世上的演员，都是讲究天分的。

勤能补拙，雕琢细枝末节处却力不能及。

他可以做摇桨者的指明星，却没办法在更深的黑夜里出现，一程路有一程路的风景。

而眼前，正站着一个有灵气、有天分的，尤为难得的知勤奋的演员，他想，没有一个导演会拒绝为这样的人做指导。

所以，他来了。

*

已经晚上十点了。

浓稠的夜色和着奶黄色的星星捣作散落的万千星粒，只留着床头一盏灯，宋彤只穿了一件睡衣，窝在床上刷手机。

忽地电话铃响，宋彤瞥了一眼人名，也不着急接，向下划动了一下，对了对时间，慢悠悠地把面膜拿下来，又对着镜子欣赏了几眼，才按了接听键。

习以为常地把手机拿远，听着那边嚷嚷叫叫了一会儿，消停了才附到耳边：“赵小姐，今天一直在陈导的训练室，根本没时间接。”

那边一顿，抓住了重点问道：“陈敬之他今天干了什么？”

本来准备按照往常的习惯糊弄几句，宋彤忽地想起什么，浮出一丝笑来。

这位赵穗兰小姐，是赵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其父其母均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虽然名声不好了点，可财富，声名，外人羡慕不及的东西，都称得上世俗意义的成功了。

名声不好，声名却可以好，甚至能远扬四方。

*

在赵穗兰小时候，还住在乡下，是个结结实实的略有些黑的健康小姑娘，父母在外工作，把她放在奶奶家，没怎么看顾过。

没过几年，父母把赵穗兰接到身边，一见面就带着她见漂亮的大房子，金碧辉煌的房子里装修全是按照赵穗兰父亲的要求，闪闪发亮，让年幼的赵穗兰彻底迷上了这些亮晶晶的东西。

原本是想好好培养女儿，见见世面，岂料自那时起，赵家人就走上了给赵穗兰擦屁股的断后路。

大概是为了补偿，父母两人给她用最好的吃的，最好的喝的，最宝贵的金银首饰，别人有的，不用她动嘴，东西就到手上了，别人没有的，能买的直接买，买不到的抢也要抢到手。

在精心养护下，赵穗兰皮肤不那么黑了，五官长开了，有几分好看了。

与此同时，她小小年纪就全身披金戴银的，手上金镯子，脖子上金项链……但凡能看见的地方，全是金黄闪亮的配饰。

赵家父母看不过眼，劝了劝她，这下好了，赵穗兰一下子闹开了，到派出所谎报父母虐待她家暴她，之后好容易说清楚，父母灰溜溜没面子回了家，她又指挥着他们前后做事，买了一大堆东西，好长一段时间，她没给他们好脸，饭也不好好吃。

等这件事过去，赵穗兰也差不多成年了。

学校里的，看得上眼，就花钱，宁死不屈的，打折腿，问愿不愿意，不愿意继续折腾，直到愿意为止，听说曾出过人命。

实在闹得是不像话了，赵家父母把女儿送出国，好好清静一段时间。

四年过去，他们接回女儿。

在和陈家的一次饭局上，赵穗兰见到了陈敬之。

原本是没什么兴趣，不是她的款，但经过陈母明褒暗贬的发言后，看着陈敬之冷漠的表情，她忽然生起了一丝兴趣。

自那之后，事情就变得不可收拾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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