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殊的感觉用“食髓知味”来形容更为合适。
翌日,醉酒也不影响颜银早起,但比他起得更早的还有云乔。
颜银也不是一醉酒就断片的人,相反,他会清晰记得自己醉酒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醉酒时的行为并不受自己理智控制,第二天醒来都是这幅讪讪的神色。
“早啊。人来的没那么快,你们早饭还吃鸡汤米线吗?我让你罗婶煮。”
“早,”云乔脸上扬起少许浅笑,他侧身继续教完季殊怎么浇水后,他走向颜银扬了扬手,“我陪您去洗漱吧。”
颜银肩膀一塌,点了点头,跟上云乔走去。
随后不久,关于他无视劝告醉酒、以及错认季殊的事情,都给云乔罗列出来,仔细探讨了一番,没有很正面的指责,只是从医学和心理学等多个层面分析颜银犯的错误。
“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颜银是真的怵这样的云乔,唠叨起来比……都可怕,偏偏还能一副笑脸对着你,逻辑完整,理由充分,你想耍赖或者翻脸做不到也不敢。
“我暂时相信您了,君诺,记下七爷爷的话了没。”
云乔话落,他抬起的手腕手表上浮现一个拿着小本本的线条小人儿,朝云乔鞠了一躬。
轻轻颔首,云乔对能帮忙他记账的君诺很是满意。
颜银一脸悻悻又后悔莫及地完成今晨分外难受的洗漱过程,出来后,他主动找还在浇水的季殊认真诚恳地道歉。
“阿殊,七爷爷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了。”
季殊略不好意思地反向道歉,“抱歉。”
颜银教他和云乔告状,他先把颜银给告了,怎么看都挺不厚道的,但不得不说,这些歉意外,他心底莫名开心,很喜欢看云乔为他教训别人的样子。
至此,季殊关于“告状”的技能算是成功点亮了。
颜银一愣,跟着嘴歪笑了一下,“行啊你,就这样,以后别傻傻被邵彬欺负就行。”
合着季殊现在他这儿体验了一把和云乔告状的好处,这就是俗话里说的教会徒弟害死师傅。
然后,临着他们要出发往墓园前,季殊被颜银单独关木雕作坊间里好生指点了几遍。
这年头真正心眼大的没几个。
颜银联系了青宁镇一景点女娲庙里的道姑,以及镇里专门从事白事儿的那些人,吹吹唱唱拜拜后,在指定的时辰里,挖开封起两年多的木棺。
除了当年云乔亲手放入的骨灰外,还有一套按照司安年轻时尺寸,阿冬婆亲手缝制的衣服鞋袜,以及来凭吊时,亲朋好友送来的随葬品。
云乔戴着口罩和手套,起手抱起骨灰盒,“爷爷,我接您回上京城和阿笙爷爷团聚。”
云乔起身,目光微微一顿,他又重新俯下身,将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也从里棺材里拿出来,这个木盒的边缘有一个极小的刻字,“笙”。
不知是入葬时哪位故人将季久笙的旧物放到这里,和司安合葬了。
云乔当时的状态并不好,努力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想起这个木盒相关的记忆。
季殊站在棺材边缘,伸出手将少许出神的云乔半托半抱回墓地边的空地。
他再一挥手,道姑的念唱再次响起,属于司安的衣冠冢会还原,并且会在墓碑边多刻上一行小字说明。
衣冠冢对于绝大部分来此凭吊和寄托私人情感的人来说,已经足够。
司安一辈子献身科学,治病救人无数,到死了,也该按照自己的心意,和惦念了一生的爱人合葬到一起,享有一方净土、不愿被多打搅的安宁。
季殊和云阀都陪着云乔,他们隐约能感受到一点当年云乔给司安下葬,料理后事的心情。
“我没事。”
云乔深吸口气,沉淀下心情后,就继续拿消毒纸巾擦拭几遍骨灰盒,再将它放入早已准备好的更大木盒里,垫上海绵减振防摔后,将木盒盖上锁起。
云乔同样用纸巾擦拭了即便另一个更小的木盒,又在避开对着云阀和季殊的方向后,将它打开,是个空盒子,但按照尺寸比对,云乔合理怀疑它是用来装那对骨笛的盒子。
云乔问过姜宫,老太太和颜银,他们都不知道那只骨笛的存在,只有云乔知道司安去哪儿都带着它,看它的眼神也类似他看季久笙的照片。
“我的木雕手艺是阿笙哥教我的。”
颜银从云乔手里接过木盒看了看后,点了点头,他能确定这个木盒是季久笙亲手制作的。但就不知哪位还活着的人故人把它放入司安的棺椁里。
“我找机会问问二爷爷有没有印象。”
邵彬是另一个跟着云乔从头到尾一起料理后事的人,不过云乔的语气里没抱太大希望,当时邵彬的状态比他还不好,失魂落魄,没了半条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