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瑾却知道,皇帝这是偏心贺驭呢,就对最疼爱的六皇子都没这么宽容过!
可龙恩浩荡,陛下亲自化解父子嫌隙,他还能梗着脖子不领情?有不是嫌脑袋多!
可这口恶气是怎么都咽不下去啊,所以回来直接就病倒了。
更为过分的是,他之前上折子奏请给继室请封诰命的折子,再度被打回!
已经11年了啊,他年年请封,却年年被打回,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这是对他贺瑾的羞辱和迫害啊!
他能不气,能不病,能不吐血?
这几日他都没脸见董绿眉,可她却不顾自己的病情和难过,强颜欢笑地安慰他,照顾他,像她那样善解人意、忠贞不二的女人,这世上哪里还有第二个?
老天真是不公平啊,为什么不肯给她一个名分!
贺瑾气得要吐血,贺驭却满怀期待。
他带着阿二到了国子监祭酒住所门前,跟一个小门童说明来意,很快就有两个中年文士快步迎出来,恭迎贺驭入内。
贺驭自然不认识他们,听他们自己说什么司业、监丞的,他虽然不认识,但是认真回礼就够那俩人激动的。
虽然这时候重文轻武,很多士林文士瞧不起武夫莽夫,可对洛元帅以及贺小将军却是个例外。
洛元帅是儒将,如果不当将军那他就是学院的大儒,贺驭虽然不读书考科举,可他跟人讲兵法没几个讲得过他。关键他年轻轻的战功赫赫,还不是纸上谈兵,不是承蒙祖荫师恩,所有的功劳都是自己真刀真枪打下来的,所以哪怕是朝中大儒、内阁大学士们也不敢轻看他。
两人引着贺驭和阿二去了后面闫先生的书斋,竟然还有一个年轻人在。
年轻人穿着翰林编修的青绿官服,生得眉目如画,疏朗文气,如果说贺驭是一把锋利的宝剑,就连那俊美的风姿都带着凌厉的气势,这人就是一支柔润的大笔,既有风骨又不失柔软。
闫先生笑哈哈地迎上来,朝着贺驭招手道:“长安,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年轻人朝着贺驭恭敬行礼,“沉寂见过先锋将军。”
贺驭眉梢微挑,扬了扬下颌,“沈探花免礼。”
沉寂道谢,却也并不离开,反而眸中藏着好奇,想看贺驭怎么可能来找闫先生,这俩人八竿子都打不着。
贺驭微微蹙眉,斜睨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你小子还不走?等着看什么热闹?
沉寂虽然比他年长几岁,可贺驭少年从军,除了皇帝和他舅舅,他向来是目中无人的,多大的年纪也不管。
沉寂温润一笑,“下官正想找时间去拜会将军,跟将军请教一下永定漠北漠南的大计。”
如果沉寂只说拜会,那贺驭自然会拒绝,可他说请教大计贺驭就有了兴趣。
他看向沉寂,抿了抿唇角,“待我去和闫先生说过私事。”
沉寂行礼,“那下官暂时告退。”
他退到隔间去,却并没有走,也没有离开很远,这边大点声说话他都能听见。
贺驭:“……”这人。他倒是也没发作,跟闫先生寒暄几句,说些身体康健之类的客套话。
闫先生知道他的脾气,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非常认真地问他舅舅康健等等。
“长安啊,你来找老朽,可是想让我帮你劝说安国侯?”
贺驭眸光清冽,淡淡一笑,“当然不是,那种小事儿何须劳烦先生呢。我自己已经解决了。”
他那个漠北漠南互相制衡的大计,听得龙颜大悦。他又是计划的重要主将,皇帝哪里还会处分他?别说贬官撤职打板子,就重话都不会说一句,还得安慰他别寒心呢。
反正后来皇帝又找他单独谈心,在皇陵附近划了一片土地给他,做他这一脉的墓地。他母亲、他和妻子包括子孙百年后都可以葬于此地。
御赐皇陵附近随葬,这可是超越官职、财富、名利的至高荣耀,是历代皇帝笼络武将的利器。那些能随葬皇陵的,没有一个不为皇帝拚命至死流干最后一滴血的。
皇帝还给他吃定心丸,贺驭的母亲永远是安国侯夫人,在贺驭袭爵之前,她是唯一的安国侯夫人,安国侯府的爵位自然也只能是贺驭的。
这就意味着,皇家永远不会给贺瑾的续弦赐封诰命,董绿眉永远只是贺瑾的续弦,而不是什么正室夫人。
他于皇家有用,皇帝自然为他打算,所以贺瑾拿什么跟他斗?
除了母亲已经仙逝这点无法改变,其他的贺驭根本不在意。如果母亲还活着,现在贺瑾算个屁呢,合离就完事管他娶谁?
闫先生看着贺驭,虽然没说话,心里却觉得惊心动魄。这孩子长大了,谁能想到小时候那么机灵调皮的一个小男孩子,会长成这样一个铁血般气势凌厉的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