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美人(重生)(216)
圣上在前朝似乎是在试行一种新的历法,这桩事是从前一年就开始的,总会有些不顺心的时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也会在梦中所见。
“北边现下好得很,新政也没什么叫朕烦心的事情,”圣上轻声一笑,他松握着云滢的手,另一只手护在她背后的青丝上,“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与旧事没有什么相干,是阿滢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或许梦境总是与现实相左的,”圣上淡淡一笑,“从今以后,这些大概都与你有关了。”
那还是在去年的三月,那个梦荒诞得过分,即便是将一部分说与太后,阿娘也是半信半疑的。
“难道圣上还要说我们有前世今生的缘分吗?”云滢心下微动,却装作不在意地笑他:“这种桥段都是书生骗千金上绣榻用的,我与七郎孩子都有了,还来拿这些甜言蜜语哄我。”
圣上并不急着反驳,他见云滢并不相信,也无多大的气恼,“早便同你说只是一个梦,但你却较了真。”
这种话说出来没有人相信的,他的阿滢也是一个内廷的女子,并不能理解这样荒诞不经的事情,也无需给她增添这许多苦恼。
不要说是精明如太后,就算是他搜罗了许多高僧大德、能人异士,也没人能够解开帝王的疑惑。
云滢想听一听圣上的那个梦,但他却又没了后文。
“七郎……”她凑近在他面上啾了两口,软了声音求他:“同我说说罢,我不知道,夜里要睡不好的。”
“多是些几十年后的事情,无非是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最是叫人伤心,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夜里本就叫人容易伤感,圣上不想同她说这些事,“你要是想听,随便翻翻史书,寻一个同朕差不多的皇帝,也就知道了。”
他将云滢的头轻轻搁在枕上,把她的手放到了锦被下面,想要叫她睡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是云滢却忽然转到了另外一侧去,大概是因为听不到故事而耍孩子的脾气。
圣上倒不在意这个,有些不大的事情,她自己和自己赌完气也就忘了,过几天再问起来或许都不记得了。
“如果是官家几十年后的事情,确实同我也没什么相干。”
云滢背对着他,在这因为窗外风雨大作而更显得寂静的室内,声音略带有些伤感的哽咽,“那个时候我大概早就化成了一抔黄土,官家和娘娘的一切会被载入史书,我不过是一个教坊里善舞的女儿,或许落魄寒酸,遇人不淑,死在一个雪日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寻常也爱胡思乱想,但是圣上也能听得出来,会出声取笑一番,可是现在她这样平静而悲伤,反而不像是因为那一个不肯叫她知道的梦境。
圣上伸手去环住她,正欲好言语地哄上几句,云滢却已经转了过来,她的明眸因为点点的泪光,在深夜中显得更加多情动人。
“其实七郎同不同我说也没什么要紧,我现下愈发犯懒,也不会去一个个地翻帝王本纪,找个同你差不多的人出来。”
云滢浅浅一笑:“就算是天子的起居,落在史书里又能有几页呢,史官的记载寥寥数语,哪里有我自己知道得这样清晰?”
她阖上眼睛,当真不再问:“我看史书里的那些帝王,是要以史为鉴,其实这些君主的一饮一食,如何待人接物我如何晓得?但是七郎在我心里,也是独一无二的。”
“我再也不会有精力这样用心地去了解旁人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同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知道的只有陛下,再没旁人了。”
圣上梦到过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或许也会勾起她对于旧梦的一些回忆,但是这又有什么要紧呢?
他们于彼此而言本来就是无可替代的人,身体相近、肌肤相亲,一同生儿育女,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这样纵容宠爱她,这与史书记载的寥寥数语是完全不同。
就算圣上也会有那样的隐秘,可这终究是不一样了。
她仍旧生活在禁苑里,一跃成为贵妃,与眼前的这个男子有了密不可分的联系。
所有虚无缥缈的预示也敌不过榻上真真切切躺着的两个人。
圣上现下看不见那双眼眸里藏着的是何种情绪了,但是他的心潮却翻涌得更加厉害。
“阿滢所说,与朕所想并无二致。”
圣上怜爱地在她的颊边轻啄:“阿滢,你想不想……”
云滢却用食指抵住他的唇,睁开双眼,轻轻摇了摇头,“七郎,我们快睡吧。”
每每她的酒窝漾起,里面便像是藏有了世间所有的甜蜜:“官家快再做一个梦,以前没有我也就罢了,以后您梦里就得全是我才行的,等你什么时候梦到我了,再同我讲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