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他冷静下来，唐渚轻言细语道：“不是你害死殷师兄的，是庄鹤师兄害了他，你不应该这么折磨自己。”

对！都是庄鹤！

“那天我拜祭了师傅，离开仙门时肖雪痕的人引我到殷怜取坟墓前。”他缓缓说着。“我当时没有生疑，我知道他的确是肖雪痕院子的人，也以为真的是肖雪痕要见我，所以我没多想就跟着去了。去了之后我才知道等在坟前的人不是肖雪痕，而是庄鹤。”

想不到还有这么一桩事。

当时大家伙都在忙着处理六朝的后事，没想到庄鹤趁山门无人看守偷溜进来，设计陷害洛飘零。

唐渚更心惊的是，庄鹤早已失踪很多年了，这些年不止是他没听说过庄鹤的消息，就连师兄们也都不知道庄鹤的消息。当年，他们很不耻庄鹤的卑劣行径，于是和他断绝师兄弟情谊，师傅也逐他出去，不许他再出现在珞珈山上。

庄鹤离开仙门前，他就已经是修仙界中的佼佼者，很多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若非心术不正，他的造诣应该远超师兄们。

再说了，当年师傅也没有废除他的根基。照理他应该不至于混得这么差，不至于听不到关于他的一点消息，除非……

是他故意不愿意让任何人听到有关自己的事。

于是，那些年他们也渐渐淡忘了庄鹤。

听林师兄说，即使是到了每年为殷师兄扫墓的时候，他们也对当年的事情闭口不谈，都不想再回忆当年的惨事。

瞿如妖：“庄鹤告诉我无心阁可以复活殷怜取。”

唐渚皱眉，“复活？”是宴昔让殷师兄复活过来的？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殷怜取不是转世，而是直接复活，他就是真正的殷怜取？！开心不过一瞬间，唐渚冷静下来又觉得不对劲。“殷师兄死了这么多年，他的尸身早已化成一具白骨，怎么可能复活过来？是庄鹤骗你吧？”

“他没有骗我，宴昔真的复活了殷怜取！”瞿如妖忽然变得激动起来，身躯也跟着微微颤动起来。他发狂地笑着，“我亲眼看见殷怜取从镜子里走出来。”

“从镜子里走出来？”

一瞬间，唐渚恍然明白了。

从来都不存在什么转世，那个人也不是殷怜取，他只不过是宴昔弄出来的幻影，就和六朝师叔一样。

他想挣脱丝线，无奈这些丝线不仅没有松开自己，反而越缠越紧。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体被绞碎，最后变成几张碎纸片，他停止挣扎。

“洛飘零、不，应该是瞿如妖，你被宴昔和庄鹤骗了，那个人不是殷怜取，他只是一个幻影，他没有生命！”

“他有生命！”瞿如妖眼中的血雾越来越浓厚，脸上甚至开始浮现出好几道妖冶的纹路。他发狂地吼道：“他有温度，也有心跳，他不只是简单的幻影！他和师傅的幻影不同！”

瞿如妖疯狂的表情令唐渚心底一颤。

惊悸的同时唐渚也想起，师傅当日也是执着留下六朝的幻影，他说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舍不得。师傅对六朝师叔有太多遗憾了，所以哪怕明知是幻影，他也舍不得将他推远，这是他的自我救赎。

所以，对于洛飘零来说，也是一样的。

唐渚又道：“你为什么后来变成了瞿如妖？还有你之前说的无限轮回又是什么意思？”

总觉得庄鹤“复活”殷师兄背后的目的不简单，有点感觉像是他在用殷师兄当诱饵对付洛飘零。

“殷怜取是镜子中的幻影，他只能活在镜子里，为了让他活下去，我和庄鹤都进入镜中世界陪他一起生活。”

瞿如妖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唐渚耳中犹如一道惊雷。

镜中世界？

这段日子的记忆纷至沓来。

“堕泪碣是……镜子里的世界？！”唐渚难以置信。“这些天我们都活在镜子里？！”

“镜外才是堕泪碣，真正的堕泪碣荒无人烟，寸草不生，没有索然无味的黑白世界，也没有恐怖的杀人妖魔。”

听他如此形容自己，唐渚很不是滋味。

随后，又听他继续讲道：“镜中的世界由宴昔一手操控，那时我不知道所有的人的命运都被她安排好了，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殷怜取只能活到二十五岁，唯一能让延长他生命的办法就是杀了瞿如妖，得到他的心脏，让殷怜取吃下去，他才能活过二十五岁。第一次我满世界寻找瞿如妖，可是直到殷怜取死我都没见过瞿如妖，后来第二次庄鹤出现了，他杀了我，我死后才知道，原来自己就是嗜杀如命的瞿如妖。但是殷怜取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我也触摸不到他，每一次每一次我都只能在旁边看着他心力衰竭而死，这些记忆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连我自己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他说到最后几乎是用尽力气咆哮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