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亲爹的死对头粘上了(30)
“这是怎么了啊,少爷?”
“皮外伤,不碍事儿……”言斐把手往后撤了撤,一边抱歉地朝戚景思点了点头,一边安慰着,“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这么大个口子……”小厮说着已经抽泣起来,“怎么能不碍事儿……”
言斐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拉过衣袖的布料,盖上小臂上的伤口;他心里揣着要紧的事,也不想被戚景思在旁边瞧着这么一出。
“言毅呢?他回来了吗?有事儿没有?”他着急地岔开话题问道:“还有我爹娘呢?怎么这么半天不见人?”
“瞧我!一激动都给忘了……”小厮自责地拍了一把大腿,“小巴昨儿就回来了,跌了两跤,没大事儿;今儿一早,他就跟着老爷、夫人一道出去寻您了。”
“没事就好……”言斐点点头,“赶紧派人去给爹娘传信儿,说我回来了,别教他们担心。”
“是!”那小厮说着拔腿就要往门外跑,“小的这就去——”
“诶——慢着——”言斐瞧了眼身边的戚景思唤住小厮,刻意挪步到小厮身边低声道:“你出门儿正好传大夫来趟府上,让他带好治外伤的药膏。”
“是是是……”小厮忙不迭地点头,“少爷这胳膊是该好好瞧瞧。”
“不是我,是……”言斐说着眼神偷瞄向戚景思受伤的小臂,“总之你去请来,悄悄的,我娘身子不好,别教她操心。”
小厮走后,他又唤住个婢女吩咐了几句才重新走回戚景思身旁。
“府内乱作一团,怠慢戚公子了。”他微微颔首欠身作礼,“寒舍简陋,少有客来,偏厢来不及收拾,戚公子不嫌弃的话,就先去言斐的书房罢?”
为了一尽地主之谊,言斐一路上解释着:“已经吩咐下人去准备热水和干净衣裳,等会一并送到书房来,地方大小还是够用的。”
而无论言斐说什么,戚景思就跟下山的路上一样,最多点点头算是应了,一言不发。
等言斐将人领到书房门口,推开房门进屋,却半天不见戚景思跟上;他回头,见戚景思一脚已经跨过门槛,却吃惊地望着前方,驻足不前。
再顺着戚景思的眼神望去,对方盯着的,好像正是他细心装裱好,挂在书房正中间墙上的一个扇面。
“戚公子?”他不明所以地轻唤一声。
戚景思似乎被这一唤惊醒,他低头盯着言斐,眼神却好像还是沉在噩梦里醒不过来。
“你会唱沛县的民谣,你还有他的字!”他突然激动地跨过门槛上前,紧紧地扣住言斐的双肩,“你不是晟京人?”
“我……”
传闻中戚家小公子脾气不好、阴晴难测,言斐只是听说过,但亲眼瞧见还是第一次。
也不知为何,这样的戚景思并不让他觉得恐惧,他只是觉得很紧张,很着急地想要解释,想要让戚景思相信。
“我父亲祖籍的确并非晟京,只是北方的一个县城,但我是在晟京出生的……十八年里也从未离开过晟京的地界,最远也不过走到城郊而已……”
“那你为什么知道沛县的民谣!”戚景思几乎是无意识地冲言斐咆哮,攥紧了对方的双肩。
那是林煜从小唱着哄他入眠的小曲儿,是沛县的民谣。
直到言斐轻轻嘶声,他才突然烫着似的松了手。
“那是我母亲从小哄我睡觉时唱的曲子……”言斐说着顿了顿,垂眸间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母亲年幼离家,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被卖掉的,还是被人拐走的,也不记得被人倒手了多少回,很多年后才被卖进了晟京的青楼……”
“她不记得自己的家乡在哪儿,只记得小时候,我的外祖母也爱哼这首曲子。”
戚景思盯着言斐精致的脸,即使经过连夜疲惫颠簸,灰尘也遮不住华彩。
他看着言斐咬紧下唇,把眼泪都含在那双拢着雾霭的大眼睛里。
他痛苦地蹙眉。
方才让他恐惧,让他不敢想下去的事,只怕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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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县原本只是个极小的村落,后因靠近沛水,港宽水深,随着沛水码头的新建而逐渐繁荣;但到底背靠岚山,地域受限,良田不多,镇上大多数人都是围着码头讨生活。
而林煜,显然是个肩不挑手不能提的书生,他在码头挣不下银子,家里所有的花销都靠着支摊子卖些字画。
起先戚景思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小叔叔字写得那么好,每一幅春联他都喜欢得不得了,可字画摊子还是少有人问津,家中贫寒窘迫;直到略大些,他才终于读懂了周遭的白眼。
乡下地方读过书的本就不多,没有几个人会欣赏林煜的字画,再加上名声所累,叔侄二人一直贫寒;不过也好在乡下地方识字的人少,林煜才能靠着帮人写信读信那点微薄的银子,养大了戚景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