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见过顾云青在人后狼狈不堪的模样，而他现在的样子和那时几乎如出一辙。

“顾总监，你别太担心，白总给我发信息了，他肯定有办法。”

顾云青看着窗外沉默不语，眼里是浓到化不开的担忧。

安强叹口气没再说话，专心把车开到了市三医院。

顾云青脚步虚晃地走向服务台，踟蹰许久才开口，“请问前不久送来的一位头部受伤的病人在哪个病房，姓名是张凡。”

“还在手术，上五楼。”

“还在……手术？”顾云青垂在身侧地手抖了抖，距离救护车离开公司已经快三个小时了。

护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好心说了一句，“池院长主刀，你别太担心。”

顾云青麻木地点了下头，一颗心凉了半截。

他恨张凡吗？

恨过。

他并不是什么圣母，对于张凡虽说谈不上喜欢，但确实真心对他好过。养只宠物就算他不会朝你摇头也不至于倒咬你一口，可张凡就是这么一个恩将仇报的人。

不知不觉步子已经停在了手术室门外，头顶的红灯分外刺眼，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门，从心里祈祷，张凡千万不要有事。

手术又持续了一个小时，头顶的红灯啪的一下灭了，顾云青眼睛干涩得几乎流泪，随着手术室门的打开心脏狂跳起来。

“手术很成功，病人会在24小时醒来。”打头一个年轻男人鼻头沁着汗珠，朝顾云青微微一笑。

“谢、谢谢。”

张凡被转去了加护病房，床头摆满了仪器，心电图起起伏伏画出生命的轨迹，显示着这个人还活着。

顾云青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将脸深深埋进了手心里。

“顾总监。”安强像个木桩子似的一脸为难地站在顾云青身边，吭哧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安慰人的话。

“没事儿。”顾云青搓了搓脸，长长吐出一口气，“咱们就在这儿守着，不能让楚晴她们先和张凡碰面，否则事情就没有转机了。”

“我知道了，有我呢！”安强拍着胸口，横声道，“就算她来了，我也绝对拦住她不让她进来。”

“嗯，辛苦了。”

两人在病房里一直守到后半夜，时间越久顾云青脸上的担心就越明显，他抓着手机在病房里来来回回地走，恨不得立马能回到贝贝身边。

想知道他吃饭没有，想知道他睡在哪里……

“顾总监！醒了！”

突然传来安强的惊呼声，顾云青蹭得一下转过身扑到了床边。

张凡睫毛颤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先是痛苦地皱着眉，随后略带迷茫地打量起了面前的一切。

当他把视线转向顾云青时，突然变得有些怯生生的，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但更多的是茫然。

“我去叫医生！”安强一个箭步冲出了病房。

张凡被安强的大嗓门一震，感觉头上的伤口越发疼了起来，他看着顾云青，轻声询问，“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

“不是，救护车。”

“我……出车祸了吗？”

顾云青错愕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试图在他脸上发现什么，可张凡的表现没有一丝的不自然，不管他的眼神还是表情都不像是伪装。

“……是我错手打伤了你。”顾云青嗓子发干，这一刻他竟然感到一丝窃喜。

张凡眨了眨眼，又问:“那……你是我的家人吗？”

“是。”顾云青握紧了拳，心脏不规律地跳动着，他迎上张凡的视线，用肯定地语气道，“我是你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张凡静静地打量着他，就在顾云青一颗心高高地提在半空中，他却突然笑了一下，“有一点印象。”

顾云青心里咯噔一下，哑着嗓子问，“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张凡摇了摇头，但却没有表现出一丝难过，而是抬起手碰了碰他的衣摆，揪着眉头苦思冥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顾云青。”

就算是失忆，一个人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却会记得讨厌的人叫什么呢？

顾云青疑虑重重地微微退后躲开了他的手，正好安强带着医生跑进来大喘着走到他身边。

“他怎么说？”

顾云青一言难尽地摇头，只是复杂地看着张凡，他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病人有什么异常吗？”值班大夫给张凡检查完朝顾云青走了过来。

“他，好像忘了很多事，甚至是自己的名字，但却记得我的名字。”顾云青每一个字都说得十分艰难，他身边的安强更是瞪大了眼睛。

医生沉思了一会儿才道:“这是正常现象，他头部受到重创是有可能会引起失忆，医学上失忆分很多种，永久性的、暂时性的、选择性的等等，不过明天最好还是带他再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