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成了神明的朱砂痣+番外(96)
老道士毫不在意,冷笑着无谓闭上了眼。
“你敢杀了他,就永远都见不到裴初。”身后的兰斯突然开口道。
听到那两个字,青行浑身一震,手指同样下意识一松。
冰冷潮湿的空气猛然涌入鼻口,老道士被呛得猛烈地咳嗽起来,面色通红。
兰斯这才匆匆走上前来,为难地看一眼地上的老朋友,叹口气,将裴初死之前和林启山所承诺的“愿人间恢复如初”的事情说了出来。
顿了顿,又说:“圣书记载,对于有缘之人,九尾猫一定会努力应愿。”
青行死死地盯着他:“……如果没有呢?”
兰斯看向他,曾经熟悉的“上校”气息已经从他身上完全消失,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位冷戾无情的堕神。
他沉默半晌,还是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们也只是在等着而已。”
老道士瘫倒在墙壁边,恨恨道:“你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
兰斯没有理会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青行:“如果你真的杀死林老,裴初复活后,一定不会原谅你。”
青行盯他片刻,目光暗沉地在苟延残喘的老道士身上停留片刻,才移开视线,冷冷道:“裴初的房间在哪里?”
兰斯一愣,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指了指西南一角。
视线转过去,青行却没有动,向来决绝的背影竟然罕见地显露出一丝踌躇,许久,终于抬脚走了进去。
等人的身影消失后,兰斯才缓缓松了口气,伸手去拉老友起来。
老道士却并不承他的情,脖子间淤青刺目,皱眉:“兰斯,你曾经身为主教的尊严呢?!难道真的会因为怕死而屈服堕神?”
兰斯叹口气,将人拖在椅子上坐好:“行了,他本来也不会杀你。”
“……神明无情,但你怎么知道祂不是真的动心?”他说。
老道士猛地一怔,拧眉望向西南方的小院子。
树木郁郁葱葱,在窗柩前透出斑驳不一的浅影。
老道士应该是经常收拾,房间里的竹节床和桌椅依然干干净净的。
枕边,翻动的图画册还停留在那一页上,只有格外泛黄的纸张透出一丝时光荏苒的味道。
青行几乎能想象得到,裴初懒洋洋地趴在床上,边翘着腿晃荡,边撑着脸看漫画书的场景。
那副景象里应该有阳光,午后安宁,光斑透过窗户,映照在少年的侧脸上柔和干净。
视线微动,青行忽然注意到竹节床角落的卡缝里遗落着一只笔。
他盯着那只笔,像是猛然间想起什么,目光微僵,好一会儿才弯腰捡起来。
笔杆是纯黑色,但因为被遗忘得太久,已经破损生了锈,金色笔帽搭扣上冷冷清清地刻着两个字,“青行”。
像是被灼烧到了一般,青行慌乱地攥紧了笔杆,眼中翻滚起痛苦的情绪。
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伪装身份潜入圣庭想要查探生命树本体下落时,曾拥有过的那个可以站在阳光下的身份。
以及初见时,那只小猫清透圆润的眼中格外纯净,目光中带着懵懂的爱意,讷讷地仰头叫着自己:“上校~”
他的语气里有羞赧:“我好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呀?”
……
风吹过来,荫绿的树叶泛起窸窣轻响。
青行握着笔,表情苍白空洞。
怎么会把它弄丢了呢?他想。
青行没有多呆,很快就离开了,带着那只笔。
他浑浑噩噩地转身走出道观破旧木门时,眼中沉寂一片,背影也恍惚落魄,有那么一刹那间竟然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灵。
兰斯大约能猜出些什么,缓慢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老道士则冷哼一声,移开视线。
神明又如何,照样逃不过爱不得、恨之切、求而无果。
这么想着,老道士突然痛快了许多,仰头干尽了一整壶水。
深秋雨夜,妖学院内。
“救……救命!!”
“是堕神……堕神重归!堕神重归!通知圣庭救援!!”
深林之中,妖灵们惊恐地逃作一片,连飞带跑,咋呼吵闹,无不迅速。
月色下,年轻的男人身形颀长气息沉冷,他却似乎对周围的喧哗置若罔闻般,径直朝向教务楼的秘书部走去。
脚下所过之处,黑雾浓郁,轻薄荡开。
妖学院的大秘书长是一只鱼妖,他一边接收着学院的紧急调文,一边瑟瑟发抖地躲在书桌内等待着神明的降临。
房间外的走廊里安安静静,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扇门外才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又停住。
大秘书长咽了口唾沫,紧张地抱着水壶吨吨吨灌了几口水。
“吱——”
门被推开,他立即抬起头,对上一双黑得过分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