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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乌行+番外(85)

作者:卫七 阅读记录

倪承志皱眉微叹一声,看向其父,道:“父亲,儿仍有一事未明。”

“你说。”

“既然父亲早便预知姜华有此结局,以您为今之力,当时又何必在姜华上门之时应其所愿?”倪承志问道。

“……说早了,谁说这便是姜华的结局,”倪从文眼中划过一道精光,道,“几年前内侍省参预前朝政务时,他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哪能因这几件事就败落了。他可有本事的很,将来的事,说不准还真要指着他。”

倪承志听出父亲话语中的部分隐晦之意,也识趣地不再追问,便应道:“那儿现下便去冯儒那处拜谒了。”

“你去罢。”

倪从文缓吸一口气,微微阖了眼。

夏暑令人惫懒,方才午眠时的困意好似又要袭来,这一闭眼,便有长睡久躺的想念迸生。食指轻敲了敲额角穴位,在沉默中散了心头之火。

倪承志吩咐下人备了梅汤送进屋中给倪从文消暑,随之不多耽搁,随管家领了挽联后便乘轿前往京外宅街。

他先前知晓冯远山同冯儒有表亲关系,只是二人从不往来,平日极少见他二人于同一政事上发表同样意见,私下宴饮也总是避及彼此,若非这层亲缘关系为事实,说他二人有何宿怨过节都是有人信的。

这方是真正的避嫌呐,倪承志心道。

他刚于其父处受了挫,此时叹怀,自己亦是有心沾取父亲所带来的偏益,还硬要强显出避嫌的模样,反倒不如父亲所言的那般更为坦荡。

轿内空间狭隘,外间天气亦热,此时颇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上来。

怀揣着不适之感行了一路,轿夫停在府门外。

冯儒是在自己的宅中行的丧礼,府邸内外皆有缟素布饰。

这番看来人死后也顾不及他人物议,生前不见的风光,死后便需在灵前补偿为安。祭死人于活人前,陷活人于死人中,两样之中,总要选一样占了去。

倪承志只携了一个小厮进府,有下人匆匆前去通禀,随即领他穿过前廊向后府走。

待到靠近冯儒所在的灵堂外偏房时,房中忽传来一阵杯盏碎裂的清脆声响,随即有人声音含怒,赤裸裸地传到外间:

“你这等没心肝的东西!如何还敢大言不惭!”

一言既出,门外走近的两人俱止步不前,带路那下人面色尴尬,回首朝倪承志道:“……老爷此时仍在接待外客,不若小的先领您进侧厅食些茶点等候?”

倪承志听出刚刚说话人正是冯儒,转而回神朝下人道:“不必麻烦了,我便在门外等候世伯便可。”

那下人也不好阻拦,连忙致歉道:“方才通禀时老爷说可直接过来,不知如何现下又起了争执……”

倪承志淡笑言称并不介意,下人只得随其候在门外。

门内隐约仍有起伏之声泄出。

“伯庸兄与我非在同一职署,如何不能体谅我的难处?”说话这男子面容瘦癯,眼含悒色,此刻被骤然辱骂,耳根尖泛着红意。

冯儒粗眉凌厉,毫不听言,只听他咄咄相逼道:“你的难处再大,大的过人命吗?”

那男子一噎,转而解释道:“……当时预说好的,只需将远山暂时押解审问一阵,待到此事有了着落之后便能查清误会,再将其释出。”

“你当我是三岁稚儿?韩怀瑾,”冯儒怒在心头,不惜连名带姓地相称,“阉人这般的鬼话你都能信?你怎么能指望着他们守信誉,简直可笑。”

“你可知你这般是何种行径?”冯儒继续道,“远山受事欲揭大祸,举目无亲,四面楚歌。你不相助也就罢了,还落井下石,背后诬陷,这教我如何能容得下你。”

韩怀瑾蹙眉,道:“但此事远山事先所为的确欠考虑,若是他能再等待合适的时机将事情讲明……想必也不见得能落得这个地步。况且伯庸兄你尚知道暗中相助以避过众人耳目,他这样不辨实务……”

“那还是他的错了?”冯儒冷笑一声,“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姜华把银子从百姓通钱中搜刮完全后再把银子转送给你,就是好时候了?无论是远山还是我,总要有人敢为人先,率先讲明……我倒是想知晓,你究竟收受了他们多少好处,能让你这么听他们的话,干出这样的事……还是我这么多年眼拙,一直看错了人,你本来便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待到寿终之时,我倒要看看你有何颜面下地去见老师。”

韩怀瑾嘴唇嗫嚅着,反复地吐出几个字:“……伯庸,你如何解…我的难处……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冯儒盯着他,道,“我只知你现在身着的是当年老师一般的蟒袍玉带,你所为的却是老师生前最恶之事。什么样的难处让你直接背弃了他老人家遗志,来存心讨好阉宦……韩秉瑜,你所为,真令我恶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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