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乌行+番外(251)
晁二见人走远了,便道:“大哥,你到底在这儿担心犹豫个什么劲儿啊?怎么这时候婆婆妈妈的!”
“你个二愣子!”晁大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晁二的脑瓜壳子,轻斥,“他在这荒郊野岭独自一人浑身是伤过来,我刚留他一命他就搀和着咱们的行动,哪怕我认定他说的童年经历都是真的,那又怎么样?人心隔肚皮,何况又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哪来的信心他不是藏着别的心思在这儿捣乱?”
“早知如此,那你一开始不留他命,把他杀了了事,这事儿不就完了?”晁二反诘道。
晁大不语。
晁二阴阳怪气“哦”了一声,心下了然,盯着他哥笑道:“就是哥你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对不?”
晁大横了他一眼。
“不是我说你,哥,你又想利用人家,还一边怀疑人家居心,要是你办事一直都这么犹犹豫豫的,你哪来还到的了今天。”
“我就是觉得这小子周身气质太古怪,这才存了几分防备心思罢了。”晁大解释道。
“古怪?”晁二不解,联系青年先前行径,悻悻道,“不就是个下手不知轻重、喜欢动手斗狠的臭小子,这种人物小时候街巷子打群架不是见的多了……”
“那你见过街头的哪个一身伤的混小子见一群人过来和他打架还不怂的,你又见过哪个街头混混既懂得边城几个州县的行军布阵重心、又了解此处一直到金河地形的?他说的那几句话,无不能对接上燕北的行政分布,哪怕是四处交务的客商,经常走的也是官道,都不可能将两者一齐了解到这个地步。”
“……哥你到底从哪看出来他一身伤的?”晁二疑惑,问道,“我看他夺刀使暗器的时候动作都麻溜得很呐,不像是有重伤的人……”
“他动起手来的确是看不出破绽,但你看见他走路的姿势了吗?”晁大道,“他的左右手行路是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左臂明显僵滞许多,我当时握上便感到是断骨未愈之状,他使暗器威逼我的时候吐出的气息都是短促不稳的,虽然他极力想要掩饰,但还是瞒不住我,他的内力……连寻常武人的水平都比不上,或许也是受了重伤的缘故……实在怪异。”
晁二恍然,又有些微窘:“那我还被他暗算了……”
“习武本就不是一条路可走,贾晟有内力之短,却有别处之长,”晁大拍拍他的肩膀,道:“长点儿脑子罢,二郎。”
“大哥,”晁二道,“我觉得你就别在这边纠结了,反正他是蛮人,又不会和燕兵有什么牵扯,起码现在和咱们都是目的一致的。等到咱们和武陵那边的弟兄接上线了,就凭着咱们这么多人,他敢有什么异动,直接杀了便是。他武功再强,还能一个人单挑我们这么多人不成?”
“好罢。”
入夜时分,白日四处奔忙的山匪回到县中四处旧宅落脚。
付尘坐在一处屋角,掀开衣物检查了腿脚和肩臂上的骨伤。俗语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于他而言时间已是最为奢侈的东西,不能长久在此耽搁下去,就现在伤势而言长途奔劳应当也绰绰有余。他正僵守在屋内,等着子时夜深,诸人皆睡熟之后,悄悄牵匹马溜出去,一个人总是比跟着一群人要便利快捷许多。
他心中正思索着线路,门外忽传来晁大沧桑的声音:“贾兄弟。”
付尘略诧,晁大见门未锁,就抬步进来,见到缩在角落中的青年:“怎么了?可是身上的伤还未好?”
付尘迅速站起,修挺身躯抹除了适才一瞬的狼狈,淡淡道:“无碍。”
晁大挑眉,显然相处这几日已知这青年总是在伤势上习惯性逞强的毛病,放下了携来的酒坛和两块干肉脯,道:“带了点吃的,晚上分食时见你没去……年纪轻轻的,怎么不惜命呢。”
匪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付尘一念失神,怔怔跟着来到桌前,低声道:“……多谢。”
他也不遑多让,的确饿了些日子,拿起干粮便向嘴里塞。
晁大看着青年咀嚼时左颊上一舞一动的蜈蚣刀疤,仿佛从苍白素娟上拓下的灵物。
待青年食毕,晁大伸手过去,欲抓他手腕,付尘见状迅疾一躲,速度比他更快,眼中戒备之色起:“作甚?”
“我也略懂些岐黄,”晁大坦然道,“让我给你探探脉象,看看你状况如何。”
“不必了,”付尘冷淡拒绝,颇有些饱后忘恩的无情,“我内力如何你早已心知,何必迂回至此,一探究竟。”
“你还真是耿直,”晁大摇头叹道,他原本也不是会使些弯弯绕绕的人,只在这青年面前尽显拙劣,“我说的是实话……也罢,我只是来看看你情况,顺带问问明日你要跟着哪边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