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红线引发的惨案(7)
“徐祥。”小太子站起身,打断他,“再多言,我身边也不用你了。”
徐祥愤懑:“殿下——”
天光敛尽,夜晚的颜色似乌黑的墨,一下子从天空铺散开。徐祥去给小太子准备浴水,小太子自己回了屋子。红线将东宫门前的母子大戏品了品,追着小太子窜进了屋里。
彼时宫侍摒退,四下点上了烛灯,静谧无人,屋内仅剩下隐身的红线和小太子。
小太子神色尽敛,沉默坐在书案前研墨,也不知在想什么,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红线沿着他寝殿绕着打量两圈,最终扒上小太子的桌案,将下巴搁在桌子上抬眼瞧他,见他额发垂坠掩住了后面的一双眼睛,便猛地凑近一瞧,问道:“将才那个,是你母亲?”
这忽然的动作连带着烛影骤然一阵摇晃,小太子额前的发被她带出的风吹至两边,险险露出他下面的一双眼,昏黄的烛光在他眼底摇曳,小太子惊得靠倒在椅背上,眼中含了情绪,似活了过来。
好半晌,他才压下了惊惧:“梅、梅树妖?”
红线:“对,是我。”
小太子惊奇:“树妖还可离体自如行走?”
红线回忆《妖族百科全书》,没想起有哪条说树妖不能离开本体,便道:“谁跟你说我们树妖不能离体了?修成人形不就可以在外行走么,你是妖还是我是妖?没事儿别看那些瞎写的鬼怪杂记,全是杜撰!”
“修成了人形?”小太子道,“那我怎么看不见你?”
红线:“隐身术法,你肉体凡胎,自然什么都看不见。”
小太子“哦”了一声,没缠着红线要她现身,红线便愈发觉得这凡胎的小太子乖巧至极,就趴在桌案上,伸手摸了摸他发顶:“真乖。”
小太子一惊,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头顶拂过的触感真实无比,他小脸红了红:“男、男女授受不亲。”
红线闻言,放在他脑袋上的手顺势一拍:“丁点大的孩子谈什么男女。”
而拍过之后,她想起来这是天族少君言烨的脑袋,又心虚的抚了抚:“不痛,不痛。”
小太子梗在喉头的“放肆”,硬是给她这番动作给憋了下去。
而后他试探地伸手摸上头顶,红线见之急忙抽回了手。小太子摸了个空,没说什么,只坐直了身子正经研墨起来。
红线想了想,拾起方才的问题:“方才宫门口那个,是你母亲?”
小太子未抬头:“我母后。”
红线:“亲母亲?”
小太子:“嗯。”
“可我怎么觉得你母亲……”红线顿了顿,“像是不大喜欢你啊。”
小太子手下一顿,瞥向红线出声的方向。
话出口,红线才察觉不对,立刻悔口道:“额……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母子,怎么不像凡间其他母子一般关系亲密啊。”
“其他母子是什么样?”小太子问道。
但没等红线回答,他自问自答说了起来:“其实我是见过的。大皇兄同八皇兄一母同胞,皆是容妃之子,约不久前,八皇兄上学匆忙,忘了备手炉。我记得那日风雪渐大,容妃也不进来,手里捂着一只铜质小手炉,只围着一件绒裘便候在太学外头,待太傅讲完课,她才将手炉递进来。”
红线刚想说凡间其他母子便是这样,耳边复响起小太子不明情绪的声音:“我从未落下过什么,母后也从未给我送过什么……”
“但其实,八皇兄的那只手炉,并不是什么要紧的物什,八皇兄只需差随侍回宫去取,或是容妃差人送来即可,并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显然……”他顿了顿,眼中的灯火也跟着跳动了一下,“容妃多此一举了。”
屋内莫名陷入一阵静默。
红线琢磨一番他方才的话,句句条理清晰,她无处反驳,可她却分外觉得有哪里不对:“做母亲的不都心疼自家子女么,许是、许是容妃……”
小太子静静听着红线的辩解,透过隐身的她望向窗外垂坠星月的夜幕:“许是母后说的没错,我是太子,也只能是太子。”
第5章 看脚脚 活像一只可怜又无害的兔子。……
徐祥放好浴水,在屏风那头唤小太子沐浴,沉闷的气氛因徐祥的闯入而被打破。
徐祥替小太子宽衣,手刚沾上他身前衣襟,就被他横手挡下。
小太子转身绕过屏风,望向书案那边,沉默须臾后,转而吩咐徐祥:“今日孤自己洗,你出去候着。”
徐祥一愣,他总觉得今日的殿下较往常有点反常,但他说不上来,而且他仅是个侍童,不敢对主子的吩咐有所置喙,故在怔愣这一瞬后,还是安安分分道了声“是”,告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