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动操作的部分也顺利完成了。星舰逐渐逼近REAPER盘踞的那座巨大的空间站。那座大得足以匹敌一座中型城市的空间站，缓缓地围绕着近地轨道做圆周运动。它那精巧的外壳，令联盟科学家都赞叹不已的技术，就像某种夸张且诡谲的面具，张牙舞爪地向他沉疴叫嚣着，张狂着。

韩俞很平淡地开启了羚角号的反重力推进装置，打开它的防护罩，然后加速，朝REAPER空间站的推进装置撞了过去。羚角号的动力装置大功率运行时的振动和噪音即使经过了缓冲还是传导到了韩俞的身体的每个部位，他咬牙承受了星舰快速行进时对身体产生的巨大负荷。

REAPER似乎检测到了有入侵者。空间站上的武器全都调转至韩俞的方向。炮火弹出炮口时产生的火花足以令人炫目，令他的视网膜充斥着炮弹炸开时形成的一片白光。擦过和击打在羚角号的防护罩上面形成的热浪足以将方圆一里的一切物体烤焦，即使防护罩抵消了一定的攻击，那种灼烧的感觉依旧扑面而来。

“警告！防护罩受损程度10%”

“警告！防护罩受损程度40%”

“警告！防护罩受损程度60%”

系统不停地发出红色警报，尖锐的声音刺激着韩俞的耳膜，但他没有管。他低着头，直接把速度推到最大，朝着既定的目标冲过去。

很快，对方的攻击停了下来。他们似乎看清了来人，不敢再有所过激的动作。反而开启了重力捕捉网，将韩俞所在的星舰直直地拖过去。

两倍的速度叠加在一起，让韩俞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冷汗不断地从他的鬓角滑落，然后滴落在操控台的金属台面上。他眼神坚毅地盯着操控界面，调整羚角号的方向。

他没有别的目的。

他只想要做那柄带血的矛尖、披荆斩棘的利刃，给他们迎头痛击，刺穿他们那自娱自乐的道德狂欢。

他求一个真相。

“砰”的一声巨响，羚角号脱离了重力网的捕捉，准确无误地撞上了空间站推进系统的涡轮。金属刮擦产生的火花和浓烟将羚角号团团包裹。羚角号的外壳能够抵御这类自杀式袭击，除了前头有些变形外，羚角号依旧完好无损。

韩俞穿着一身防护服，贴地翻滚出了舱门。向前行进时，军靴在金属地面扣出轻微的声响，犹如死神拖拽镰刀时发出的声音。

有通道里冲出了防御的先头部队，端着枪支朝韩俞冲来。韩俞虽在心里设想过无数遍REAPER里面的人的场景，但还是没有一种感觉能比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残疾，而残疾的地方则用仿生机械补充——有的人安着假肢，行走自如；有的是机械眼球，如青蛙的眼球般突出；有的人半张脸都裹着金属外壳......

韩俞愣神的一秒内，对方不断地朝他开枪。枪头里出来的不是子弹，而是麻醉针。

他们要活的。

这对韩俞很有利。

他瞄准了他们身上每个仿生机械的部位，开枪，让他们暂时丧失行动能力。子弹碰撞在金属外壳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声。韩俞则在这种磨人神经的声音中，所向披靡。

不断有人从不同的通道里冲出来，饶是韩俞的枪法准头如斯，一个人也难以应付这么多人。

蓦然间，他的左腿一痛。韩俞还没来得及低头看，他的腿已经跪了下去。顷刻间，半个身体都麻了。

他单手撑着地面，一手端着枪支，用还能勉强视物的眼睛继续开枪，将源源不断涌来的敌人击退。但他没有注意到背后。

等他反应过来后，背后一阵剧痛袭来，他整个人被撞飞扑在了墙上。身后的东西没有放弃攻击，而是再度逼近他，将他从地上提起来。

直到韩俞感受到他手背上的毛发蹭到自己的脖颈后，才意识到那是个什么东西——猩猩和人类的结合体。

他的体格庞大，身上的部位除了脸已经长满了长毛。手臂粗壮得异于常人，如黑猩猩的臂膀，看起来力量惊人，手掌的大小足以将一个成年人的头颅拍得粉碎。韩俞只能从他那类人的身体肢干判断出他是经过人体改造后的生化人。

那人手上对他的攻击没有停下，韩俞的腹部挨了好几拳，跟挨了几记重锤的感觉差不多。

一股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因为麻醉，韩俞此刻已经无法看清眼前的东西了。生化人施加在他脖颈上的力量让他的大脑充血，眼球突出。所有的景象如同隔在了一层水膜后，扭曲成千奇百怪的物象。他不知道那血是不是自己的。是从嘴里咳出来的还是从腹部渗出来的。

“多马，停下。”韩俞骤然滑倒在地，大口地呼吸着。他听见有人向他靠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