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皇子巧取豪夺后(4)
岐都的敌台早已被轰平,城楼同拔高的平地无异。
楚韶拖着铁链,迎风走至边缘,居高临下地望了淮祯一眼.
他的眸光淬了冰一样,让三万大军后背生寒。
淮祯却兴奋不已,以为他终于被激怒要出手了,哪怕把琴从城楼上砸下来都好过对他的挑衅不闻不问。
楚韶张开双臂,风在他耳边沙沙作响,他闭上眼,丝毫不带犹豫地跳下九尺城楼!
淮祯大惊,策马奔向城楼,扔了银枪,飞身踏上马背,腾空而起,从半空中接住了楚韶,抱着人稳稳落于地面。
楚韶一丝都没有摔伤,脸色却惨白如死灰,双唇发紫,仅仅颠簸两下,嘴角就溢出暗红色的鲜血。
淮祯暗骂一声,大喊军医,一个浑身酒气面带胡晒的男人踉跄赶来,一把脉,醉酒之态尽散,“服毒了。”
“还是剧毒。”
淮祯收紧箍着楚韶细腰的手,隔着粗布直接摸到了骨头,似乎稍稍用力就能把昔日的对手捏成两段。
可他从未想过要楚韶的命。
他下了军令。
“救活他。”
作者有话说:
*空城计部分有参考《三国演义》
第2章 攻心(二)
南岐郊外十里地有一处地势开阔的围场,是魏庸继位后,强占了此处百姓的田地,大费周章修建而成。
围场内林木葱郁,水草丰沛,野兽成群,是冬猎秋狩的好去处。
可惜魏庸还未在这片围场上开过弓,就先成了亡国之君。
如今这块好地方,成了中溱将士安营扎寨的地界,围场内的野鹿野兔也被烹为溱兵加餐的伙食。
魏庸要是亲眼见到此景,必定吐血三升,气极而亡。
因前线捷报频传,南岐亡国之局已定,军营上下都充满了轻松畅快的气息,火头军正准备烤全羊呢。
直至裕王回营,众将士见王爷神色肃穆,怀中紧抱着一个柔弱无骨的人,步伐急促,箭步如飞地赶往主营,随军医师慕容犹一改醉态,疾步紧随其后。
众人起先以为是军中重要将领负伤,但看裕王身边的谋士大将个个全须全尾,生龙活虎,便知不是。
寻常士兵负伤绝不可能受此优待,那王爷所抱之人究竟是谁?
纵使诸多猜测,军中纪律严明,也无人敢多嘴。
入了营帐,淮祯将楚韶置于自己的床榻上,楚韶刚一躺平,大概是牵动了肺腑,猛地吐出一口黑血,不仅脏了身上的白衣,连带污了淮祯的床褥。
营内侍候王爷起居的小厮心下惊颤,王爷可是最爱干净的人,怕是要恼。
淮祯却丝毫没有怒意,还亲自上手替楚韶拭去嘴角血迹,而后转身离开床榻,让慕容犹上前医治。
慕容犹探脉施针后,掰开楚韶牙关,强灌了一碗黑褐色的药汁,不可谓不粗暴,松手时,楚韶白净的下巴处就留了两道红色的指印。
淮祯看不惯:“你就不能轻点?”
慕容犹:“轻一点,慢一点,他就死了。殿下可知他服的什么毒?鹤顶红!”
他掏出从楚韶身上搜出的小瓷瓶,倒出里面红色的粉末,“如果不是这药受了潮,又不知放了几年毒性渐散。他早就一命呜呼,连被灌药的机会都没有。”
“他竟真的想死。”淮祯想起什么,走到床边,撩开楚韶的衣袖,“手腕的疤又是什么缘故?”
方才切脉时,慕容犹就留意到了,他掰过楚韶的手腕细看。
只见细白的手腕中间有一道豌豆大小的圆形疤痕,在手臂的同一个位置,也有一道类似的疤痕,俨然是一道经久不愈的贯穿伤。
慕容犹沉思一回,忽然冷笑出声:“好狠的手段。”
“究竟是何故?”
“殿下可听说过穿骨钉?”
淮祯皱眉:“是什么?”
“那是南岐宫中的刑罚之一,拿一把十公分长的钉子,找一个会行此刑的人,照着这处腕骨狠凿,凿穿为止,是谓穿骨钉。常人被凿穿骨钉,双手必废,若失血不止,性命都难保。楚韶自幼学武,根基尚在,虽不至于成为废人,但手筋已裂,再不能提刀舞剑,连勒马绳都牵强。”
淮祯:“……”
楚韶将他一枪挑下马的场景恍如昨日。
跌下战马吃的那一嘴沙跟堵在淮祯心口似的,这三年他钻研兵法,苦习武功,就是为了报这一枪之仇,一雪前耻。
此刻却被告知,昔日敬畏的对手,早在三年前就被人废了个彻底。
楚韶当年坐在马上,伸出长枪一端,扶淮祯起来时的傲气昂扬和眼前命悬一线的垂死之状相比,简直讽刺入骨。
宁远邱忍不住感慨道:“难怪南岐如此不堪一击,原来魏庸亲手折断了他手中的利刃,不怪要亡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