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城有心晾她,但看她抓着不放,又可怜兮兮地看过来,昨夜憋的气不觉就消了一半。不过还是没给她好脸色,“是可以碰实物,但也没说就可以吃东西,你现在不过一虚体,吃五谷杂粮化去哪?”
阮棠顿时脸色就耷拉下来,搞半天是她想太多了,还是要继续过只能看不能吃的日子,她失望地松开手。
岳城反手抓了她的手,阮棠瞥他一眼,心想都是他说话不全,害她抱了希望。岳城哼一声道,“这就要翻脸?”
阮棠道:“你好好吃,我躲远点还不行吗?”
岳城慢悠悠地道,“……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阮棠立刻态度端正,虚心请教,“什么办法?”
岳城捏着她的手,却问道:“昨天你见了这绳为什么不高兴?”
阮棠道:“我没有不高兴。”
“不说实话就别想吃了。”
阮棠:“……”
又往桌上瞟去一眼,阮棠内心默默泪了,犹豫片刻道,“其实不是不开心,就是想到以前的事了,有点难过。”
岳城目光锁在她脸上,“哦?”
阮棠还真没办法细说,总不能说六百年后这绳子还是要回到我这里。不过她也算看出来,岳城心思极深,属于软硬都不吃的类型,但若不是最紧要的事,软总比硬好使一些。于是她苦着脸说,“我都快成鬼了,还不能回忆下过去呀,现在倒好,还是饿死鬼。”
岳城知道她是转移话题,但看她耍赖的样子既狡黠又透着两分撒娇和刁蛮,另一半的火不知不觉也全消了,舀了一勺热汤,掌心里闪过金色灵光,道:“张嘴。”
阮棠嗷呜马上张嘴。
岳城道,“我看你是要把桌子吞下去。”
阮棠把嘴闭小点。
岳城看着她,女孩半虚半实,皮肤晶莹透亮,红唇微张,从他的位置看不免有些诱惑。他目光狠狠缩了一下,面上却不露半分。
阮棠催:“快点。”
岳城一勺汤喂到她嘴边。阮棠赶紧舔了舔,一股鲜味从舌尖传递过来。差点没把她当场感动哭了。然后赶紧喝了一口。汤已经微凉,但味道比她想像的还好。一口意犹未尽,她问:“还有吗?”
岳城道:“只能尝这一点。”
阮棠愕然,“啊?”
岳城松开她的手,“继续做饿死鬼吧。”
阮棠要不是虚体,眼下都想和他拼命了,念头刚闪过,对上岳城深邃的眼神,她又老实下来。
“虚体只能享受香火供奉,吃食物于身体无益。”他道。
阮棠又缠了一会儿,岳城就是不给。阮棠心里嘀咕,六百年前和六百年后一样,他定的规矩,简直是铁律,不容修改,死缠烂打也不行。
不过好在这日之后,每次用饭时间,她还能吃上一口,不过,仅仅一口,从无例外。
岳城吃饭的时候也不许旁人在侧,仆役们都觉得奇怪,尤其是两个小厮,他们平日里跟进跟出都是岳城近前伺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岳城在家中不喜身边有人,连小厮都逐得远远的。
这两小厮私下也议论过一回,其中有个叫双瑞的,原是燕王府出身,心思更活络一些。这日在岳城用饭的时候,别的人都走了,他留了几步,又蹑手蹑脚回去,在窗外偷偷朝里一瞥。看见岳城吃饭的时候微微侧着头,和身边说了句什么,好似身边坐着人似的,岳城眼神温和,双瑞跟在他身边很少见他这样的神情。
双瑞当场就起了身鸡皮疙瘩,心头惴惴,心想莫非主人是被什么邪祟迷了眼。可像岳城这样武艺高强,往来宫门衙门的,应该是阳气极旺,不惧阴邪的。他想不通,把这事当头等大事,寻机往燕王府去了封信。过了大半月才有回信,燕王府特派人送了面巴掌大的铜镜给他,说放到岳城房中。双瑞翻看铜镜,半新不旧的,也未见哪里特殊。不过他用了心,找着一个没人的时机进入岳城房中,目光四处梭巡,他落在长榻上,心想放在床上容易察觉,倒是榻上偶尔一用,于是把铜镜塞到榻下。
阮棠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刚躺下就觉得不对,身下铺的软褥子滚烫滚烫,好像点着火一样,她差点从榻上跳起来,但突然浑身没力,无法起身,好像顷刻间身上流失了什么,她心头警铃大作,张嘴想喊岳城,想起他还没有回来。于是一个人蜷在榻上,被不知名的东西所困。身体一阵热一阵冷。热时如六月酷暑,冷时如腊月寒冬。她翻来覆去不得安宁,渐渐的眼前都开始冒出光圈,看东西都模糊了。
岳城正和近卫几个在一处园子里喝酒。席间有人叫了几个青楼姑娘来助兴,或是能歌善舞,或是能说会道,把个宴席搞得活色生香,热闹纷呈。岳城身边也坐着个红姑娘,杏眼桃腮,腰肢如柳,敬了两回酒,身体都偎到岳城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