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火锅店的时候,学生还有些拘谨,随着鲜羊肉片下锅,汤味飘香勾人,涮肉鲜嫩可口,气氛就开始熟络起来,张诚和严昱泽有意无意地和他搭话。
学生的名字叫于晨,高二3班的学生,平时成绩在中上游,和昏迷的三个是朋友。
“朋友?”严昱泽说,“你们班的老师和同学,平时看到只有他们同进同出,你和他们三个是什么程度的朋友?”
于晨很瘦,脸颊上没几两肉,校服穿在他身上跟挂在衣架上似的空荡荡。
他筷子在碗里戳着羊肉片,目光有些躲闪,“就是普通朋友。”
严昱泽什么人,娱乐圈商圈里都打过滚的,像于晨这种稚气未脱的半大孩子,他几乎一眼就能看穿情绪。
“于晨,吴俊他们昏迷不醒,快要变成植物人了,你知道吗?”
“植物人?”于晨猛抬头,发现自己太激动了,又赶紧收敛,“他们怎么了?”
严昱泽语气平缓地说:“老师没跟你们说是怕你们吓着,他们三个突然一个个昏迷,现在情况很危险,再过两天还不能苏醒,他们很可能就会脑死亡。脑死亡的意思你应该懂吧。”
于晨目瞪口呆,嘴唇翕动,却什么都没有说。
张诚说:“你如果知道他们什么事,要赶紧和我们说。你也说他们是你的朋友,不希望看到他们有事吧。”
于晨身体微微颤了一下,胃口全无,坐在那发呆。
几人都看出他是知道点事的,也没催他,又涮了点蔬菜。
严昱泽夹了两筷子菜放到于晨碗里。
于晨低头看看被汤汁浸润地油亮的菜叶,开口说:“你是严昱泽吧?”
严昱泽说:“你才认出来,你们班女生眼睛好使多了。”
于晨说:“你有那么多粉丝,大家都喜欢你,为什么要退出娱乐圈?”
很多人问过严昱泽这个问题,但是于晨和他们不一样,他明显不是粉丝,他的目光真诚,好像是在探讨一个解答题,需要正确的答案。
“时机吧,我赚了不少钱,生活无忧,而且那段时间生活上有点变故,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做,如果你要问是什么事,那是私事,不方便透露。”
于晨眉头蹙起,“喜欢你的粉丝呢,你就不管他们了?”
严昱泽放下筷子,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喜好情绪,我很感激他们,但不会为了他们的情绪和喜好改变生活选择。”
于晨再次沉默,直到火锅熄火,服务员上了茶水。
张诚说:“于晨,我们是来解决事情的,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你不需要有什么顾忌,知道什么都可以说。我们不会和学校里的任何人提起。”
于晨说:“你们已经猜到是我了?”
几人不知道他说的意思,但都没表露出来。
大人式的圆滑,被半大的孩子误认为是默认的态度。于晨苦笑,“难怪你们今天到学校只找我。没错,他们三个昏迷,是我做的。”
张诚问:“怎么做的?”
于晨说:“这件事很蹊跷,说出来有可能你们不会相信。”
“我们相信真相,你只管说。”
“我是学校美术社的,没个礼拜都要去画画,美术室有一尊菩萨石膏像,有一次我削铅笔把手划伤了,搬石膏像的时候沾上去,那尊菩萨像说话了。它说会实现我的愿望。我的愿望就是让他们三个消失。”
阮棠听到他说到美术室的时候,已经把手机打开,找到照片,给于晨辨认,“你说的是这个石膏像?”
于晨看了看,“外表一样,可是我看到的是菩萨脸是微笑的。”
“那没错,就是它了。”阮棠说。
其余三人也都看了照片。
严昱泽问于晨,“为什么要让他们三个消失?不是朋友吗?”
“朋友……”于晨露出讥诮的神色,把袖子往上撩起,露出青青紫紫的手臂,“你觉得,这算朋友吗?”
阮棠脑子里立刻蹦出了四个字:校园欺凌。
其他几人也是一样。
于晨语气略有些冷淡地讲述自己的故事,“他们三个是初中就在一个学校,到了高中也玩在一起,我本来是想打球锻炼下身体,但是以前从来没打过,想跟着学一下,开始他们先让我跑腿买水买面包,有时候值日的工作也让我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事情越来越多,而且他们也习惯使唤我,有一次,吴俊的鞋踩到狗(哈)屎,把鞋扔给我,让我去洗,他没有鞋穿,就让我把鞋脱下来,还嘲笑我品味老土,鞋子难看。”
于晨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到了高二以后,他们就开始变本加厉,以嘲讽我为乐趣,上个月,吴俊英语考试成绩不好,被老师和家长批评,心情很差,我给他买面包晚了点,他把东西砸我身上,说我是捡垃圾的贱种,我和他吵,他们三个就一起打我。之后就有好几次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