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叫水中央!”镜伤心,“他骗我,他不是书生!他是皇子!他叫姬泱!”
秾月与夭月听到这话,心中反而一定,原本便已有此猜测。既是皇子,有些事情便也说得通了,皇子身上好歹都是有些许龙气的。
既如此,也好。
秾月便柔声劝慰:“公子,他既是皇子,那您就当闭眼睡了一觉,不过相处两月,忘记便好。咱们不跟他玩了,天底下漂亮书生多着呢。”
她们这样说,也的确是这般以为的,一个人而已,小猫小狗似的,不必放在心上。
镜听了这话,皱着鼻子难过道:“他说‘喜欢我’,说给我考状元,说给我挣诰命。他还说,带我见他父母。我以为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以为他是真心喜爱我。可他只是为了逃出我的宫殿,骗我。他若要骗我,说什么不好,为何非要骗我说‘喜欢我’?”
夭月怕他掉眼泪,心疼地伸手欲接,并回头看秾月,她不知说什么好。
秾月一时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她觉得这件事,不算是个事。
这么多年来,他们在妖界、鬼界,因为公子心地善良,被无数鬼鬼妖妖骗过,甚至有骗得比这次还狠的,公子却从未如此难过。甚至,公子发现被骗了,还觉得挺好玩,令她们将那些鬼妖给杀了,他自己还看得直乐。
为何这次,这样一件小事却成了件大事?
镜兀自念道:“他给我讲故事,给我买小金龙,还给我泥娃娃,世间仅此一对的……”,他抬头看秾月、夭月,不解问,“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假话总能说得这样真?泥娃娃很可爱的,还刻了我与他的名字,他说是专门做了送我的,旁人都没有。他给我讲故事,讲好多好多故事,他什么都会讲,我想听什么,他都能给我讲。他什么都知道,我问什么,他都懂……”镜自己伸手擦眼睛,“我难过。”
夭月着急看秾月,秾月束手无策。
她们完全不懂何为“难过”,便不知如何才能帮公子。毕竟人好杀,难过这种情绪却难解。
镜自己擦了眼泪,用力“哼”了声,抬头对她们说:“我要报仇!骗我的人都杀掉!把皇宫里的皇子都杀了,我最后去杀姬泱!”
人间的皇帝、皇子怎能轻易杀,皇帝的命运与天下息息相关,万一触怒天上神仙?便是要杀,也得是她们来杀。
眼看镜要伸手去掏那人的心,秾月着急再将他拉回来:“公子,即便要杀,也得打探清楚,这是皇帝,不是皇子呢。”
“啊?”镜有些呆了。
瞧他这懵懂样,秾月跟夭月心疼坏了,正要再劝他,外头走进一个老太监。自然,太监瞧不见他们,更听不见他们说话,老太监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走到床榻边,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又偷偷溜出去,全程跟做贼似的。
就连委屈着的镜都道:“这老头瞧起来很怪。”
秾月手在空中虚虚一画,殿外便传来方才那老太监的声音:“陛下还未醒,这几日,倒也没有娘娘来侍疾,陛下不大想见诸位娘娘。殿下您放心,小人一直看着的。”
殿下?
镜心中一紧,不由往前急走几步,秾月夭月索性跟了过去,他们一同穿墙而过,瞧见殿外廊下的两人。其中一人是方才那老太监,另一人身穿华服,是位仅看背影便很是器宇轩昂的男人。男人后背挺直,老太监弯腰,听他轻声说话。
声音极小的,便是四周站桩的小黄门都听不见,他们仨却听得清清楚楚。
那人声音明明是极亲和的,镜虽不懂,却觉得这人的话音里没有情没有义,那人和缓道:“本王这半月在外为父皇寻找祥瑞,宫中多亏陈大官了。”
老太监差点没将腰给折弯了,夸张道:“折煞老奴了!王爷一片孝心,谁人不知?夜里陛下起夜,还提起您呢。”
那人笑了声,又问:“二哥这几日可有进宫来?”
老太监讨好笑:“来倒是来的,只是陛下不大想见,不过是在殿外磕个头罢了。”
那人便叹口气,伤感道:“父皇是被小九伤了心啊,小九太不懂事。好在小九这次死里逃生,只是不知又是谁,非要这样对小九赶尽杀绝。”
老太监笑得更奉承,不敢接话。
那人又说了几句才叹气离去,老少太监们跪了一地:“恭送王爷。”
那人走后,老太监起身,夸张擦了擦额头,长叹口气。他身后钻来一个小太监,一双眼睛特灵,问道:“师父,三殿下真能继位?不是二殿下要当太子了?”
“糊涂东西!”老太监用拂尘敲他脑袋,“这哪是你能说的话!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