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跑,狐仙大人(90)
结束吧!求求你结束吧!让我死,让我死吧!巫马莲沛咬破自己的唇舌,用最后一丝清明祈求地望向钟离纤遇。
月亮脱离了云层的束缚,皎洁的月色照进树林,照在那个手执祭魂铃的男子。
钟离纤遇看着不断翻滚的她,看着她祈求的眼神,忽然生出一丝不忍。
她不过是照顾了狐王,不过是坠入了妖道,论伤天害理,都与她无干。
祭魂铃的干扰下,她的心思传入了他的心底。
狐王和逸那张天人般的脸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原来,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思念的,放不下的人,不是她的姐姐,而是,她深爱却永远也得不到的人。
深爱,却永远也得不到的人。
他的心里忽然涌起无边的痛,痛得他几乎想要立刻逃离,找到一个没有旁人的地方,狠狠地喊出那个名字。
墨浔!墨浔!墨浔!!!
手中的祭魂铃突然间停了下来,他浑然不觉,地上那个女子已经不再颤动,有个很好听的声音不断骚扰着他的耳膜,师弟,师弟……如果,我们可以在一起……
钟离纤遇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痛地仿佛要裂开。
手中的祭魂铃应声而下,摔在地上,带起一阵轻轻的铃声。
巫马莲沛挣扎着爬到他的脚下,一把抓过祭魂铃。
用颤抖的唇说着,“魂动,魂灭。惊魂契!”
钟离纤遇一阵抽搐,倒地不起。
巫马莲沛喷出一口鲜血,洒在祭魂铃上。她身体飞身至半空,慢慢向西北方向移动。
钟离纤遇,你也是为情所困之人,既然你对我还有一丝怜悯之心,我便也留你一命。
祭魂铃,为巫主之神器,必可反为巫主所用。
月华如练。一时间,月光似乎挣脱了黑夜的束缚,照的犁铧城外的树林亮如白昼,一抹黑色的身影似乎倒在森林里,生死不知。
西北,凌柯城外。黎明前的黑暗,是黑夜里暗的最深的一段时间。断崖之上,一名红衣女子满身是血的攀爬在峭壁上,只要翻过这座断崖,就入了凌柯城境内。
巫马莲沛紧紧抓着断崖上稀少的草木和突出的石头,一点一点往上爬。祭魂铃的灵力到达凌柯城外就用完了。
现在的她,和普通人一样,甚至因为满身伤痕比正常人更加虚弱。
用巫月族血祭之法护住心脉,运仅存的真气贯通四肢,她拼命般地向上爬。
她告诉自己,一定,一定要回去,回到玉寒雪山。
她不可以死,至少现在,她还不可以死。
终于,火红的身影转移到了崖顶,顺着下山的道路就可以到达凌柯城先养好伤。
在崖顶稍事休息,巫马莲沛望着漆黑的夜空,想着平日里凭着功力瞬间移动,何曾遭过这种罪?
又想到被丢在森林里的钟离纤遇,抚摸着身上的伤口,不禁有些同情起他来。
他本是个奇才啊,巫月族秘术外人本就难以掌握,他竟然懂得以术控心,用幻音影响敌人的心境。
现在,他恐怕要死在那个森林里了吧。不知道他那个师兄,会不会难过,又会难过多久呢?
不自觉地牵起唇角,巫马莲沛忽然有些自嘲,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想到别人。
一种钻心的疼痛突然传遍全身。巫马莲沛脸色惨白的倒在地上,蜷起身子。
血蛊虽然已经被压制住,可是方才真气消耗太大,那些蛊早已按捺不住,趁着这机会继续活动起来。
幸亏夺回了祭魂铃,血蛊不会危及巫主的性命,如今只要她熬过血蛊存活的时间,伤口自会很快愈合。
这般想着安慰自己,想要忽略掉那些钻心的痛苦。
身体却仿佛置身于烈焰之中,全身都像要燃烧起来,刚适应这种无边的烘烤,却又如同坠入千年寒冰之上,冰冷的感觉从头到脚,冷进心里。
一时间,竟是冰火两重天。
虽然明白这是血蛊噬心造成的幻觉,巫马莲沛还是很害怕,怕得她几乎想要立即死去,也不要再次经历这种痛苦。
那是多么不想回忆起的经历。
那一天,阿姐为了救她,将她瞬间从西南转移到西北,她在那片冰天雪地里,就只剩下如今这样的绝望。绝望到连冷都感觉不到,只剩下一遍遍喊着阿姐的名字。希望她来救救她,希望她出现在她的身边,不要丢下她一个人。哪怕是一起去死,也好过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独地靠着回忆生活。
那一次,和逸出现,拯救了她的生命,却牵绊了她的一生。那一张绝世的容颜,从此刻进了她心内的缘分石。
再也无法忘却,再也无法忽视,可是,偏偏那个人,成了她的姐夫。她终其一生,也不能告诉他,她爱他,终其一生,她也始终不能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