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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来相照(125)

作者:风为马 阅读记录

宁瑞臣看着他,觉得虚伪,觉得恶心,然而忽然之间,又多了几分悲哀——他们之间的感情,再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了。

“我在庙里待得好好的,你接我去干什么?。”

谢晏“你要在庙里待一辈子?若你打定主意出家受戒,那这次只当我没来过。”

宁瑞臣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但容不得他再往深了想,谢晏已经过来了,一道血红的残照投射在他们中间:“瑞儿大可再想一想,我这几日,就住在寺里。”

宁瑞臣反感地退回一步,想让他知难而退:“你尽管住,我明日就下山回家了。”

“回家?”一瞬间,谢晏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南京的事,你一概不知?”

不等宁瑞臣答他,他就自顾自道:“也难怪,宁伯父一向疼爱你……这种事,他怎么会告诉你?”谢晏想了想,大概是回忆起从前往事,露出一个还算温柔的笑,说出的话却令人如坠冰窟:“瑞儿,你回不了家的,宁家、豆蔻亭,如今都是守备厅的兵。”

起先宁瑞臣不大相信,只当谢晏是口不择言地威胁自己,但越说到后来,他的脸色越差。

“通倭大罪,连万岁爷也震怒了,除了下人杂工,都进了大狱,”谢晏把常喜无诏行事的事掩盖了,平淡的说着,“昨夜兰泉寺那阵动静,你知道的吧?那些人的来意,想必是被寺里僧人盖过去了——他们就是来拿你的,僧司的人昨夜拦在山门前,常督公的人马才没进来。”

谢晏瞥了眼宝儿,那孩子也呆住了,他并不停:“伯父高明,在方丈那里放了你的度牒,若宁家出事,先把你送上山,借个出家人的名头躲避灾祸,可这能躲多久呢……瑞儿,你甘心,不明不白做了和尚?”

宁瑞臣有些茫然,他知道谢晏不会在这上面骗他,想起此前种种的蛛丝马迹,为什么父亲忽然对他恶言相向,为什么嫂子久久不回南京,他全懂了。一夜之间,南京竟已分出了个胜负,宁瑞臣以前就模糊知道,常喜和父亲势同水火的,可这一天来的太猝不及防了。

他艰难地张了张口,嗓子眼滞涩着,和所有突遭变故的人一样:“我、我不信。”

谢晏说:“我可以带你出去,南京风声紧,我们出城,走运河,转陆路,下南洋走一走。”他又说:“没多少时间了……伯父的案子,有心也难翻。”

话到此时,宁瑞臣说不动心是假的,大难临头了,还顾得上什么恩怨呢,可他和谢晏对视的一瞬间,忽然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南京是谢晏的聚宝盆、摇钱树,他纵有九死一生的险阻要蹚,也绝不会轻易放弃南京这块宝地。

宁瑞臣冷笑,把宝儿叫回来,别过脸要拉上门:“你走吧。”

谢晏以为他还有牵挂,调门陡一下抬高了:“别等他来了,他如今正在常喜家里,摆庆功酒呢!”

他不说这句还好,他一说,就把意图全暴露了,宁瑞臣又是冷笑,忽然间下了决心,把宝儿往屋里一拽,眼角眉梢都带了明晃晃的怒意:“少扯别的人了,我还不知道你么?何况你还有家,却口口声声说要带我走?把我当成了什么?今日就算没有世子,我也不会跟你走,”谢晏还想辩驳什么,宁瑞臣把门砰一下关上,“别让我再见着你!”

…………

屋里人点了灯,有意为之的散开来摆着,四处都皴着毛茸茸的影子,没有优伶,没有谈笑风生的同僚,整个厅里只有一张桌子,几个人推杯换盏地喝着酒。

醉眼朦胧间,有人说了一句什么,元君玉撑起脸,看样子是醉了,腮边挂着不常见的笑:“今日督公这里实在冷清了些。”

常喜连平日最宠爱的几个戏子都没叫,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吃菜喝酒,时不时说些不紧要的公务,兜兜转转的,就是不提如今南京的头等要事。

“都是自家人,这些虚的,我看不必。”常喜笑了笑,俨然有种总领南京的派头。

元君玉与他碰杯,手腕落下,在酒桌上慢悠悠摇晃着,始终不喝一口:“可我觉得……督公实在是没把我当自家人。”

常喜笑了:“我看不看重你,你还不知道吗?”

桌上的碗筷声停了,没人说话,等着元君玉接。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事先我一点不知情?”

常喜斟酌的看着他,似乎是忌惮他在南京文人之间的那点影响力,半天才劝他喝了那杯酒:“先饮吧。”看元君玉给了他面子,他才缓缓道:“正是因为这么大的事,我才一个人担着,若消息有误,则万岁爷只降罪我一人。”

“我听闻宁冀近几月与浙直总督大力襄助沿海兵防,怎么会在此时与贼寇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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