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童谣(46)
“他是医生,小心一点也很正常。”布瑞斯道,“如果您很在意,不妨下次见到他时直接问一问。”
希迪小声抱怨:“我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奇怪的人。
再次在心里给疫医下了定论,希迪顺手推开二楼唯一的一扇门。
楼上是单间。
地方倒是不小,有两张床并排摆着,还有些保障生活的设施,都没带走,但是没有多少生活的痕迹。
主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不过也是,城里现在这个样子,这店再开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屋里很昏暗,对面有两扇大窗户,不过窗帘都紧紧地拉着,厚重的绿色丝绒把日光阻隔在外,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阳光勉强透进来一点,就在屋内留下毛茸茸的光影。
布瑞斯那‘魔法师’的身份全被他用来做家务,希迪一开始看着还觉得挺有意思,想帮忙,可惜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就被元素之力嫌弃地轻轻推开,不让他碍事。
小孩于是耸耸肩,走到窗户旁边,一把扯开了窗帘。
午后日光明亮而不刺眼,这里视野很好,从窗外看去,能将整个三岔路口尽收眼底。
道旁的商铺一个挨着一个,石板路铺得漂亮又整齐,角落里生长着一些葱郁的植物,虽然也有野草,但这里显然曾经十分美丽。
可惜,一个人都没有。
死城。
对面的屋顶上也站了一排报丧鸟,它们仿佛无处不在似的,时刻监视着城镇的每一个角落。
希迪还没有见过它们飞行。
布瑞斯收好最后一个魔法阵,走到他旁边,自然地圈住少年的腰,低头问他:“您在看什么?”
用的是敬语,动作却一点儿也不客气。
“看鸟。”希迪半推开窗,“我不喜欢它们。”
街道对面的黑鸟一起抬头,全都盯着两人的方向,安静得让人心惊。
布瑞斯:“为什么?”
希迪的答案很简单:“它们看我。”
他讨厌这种被观察的感觉,挣开布瑞斯的怀抱,双手一撑,就把自己撑到了窗台上坐着。
少年两条腿从窗外垂下去,轻轻地晃悠,明明只是小二层楼,却被他坐出了一种摇摇欲坠的危险感。
像是随时就会因为一时兴起,让自己跌入深渊。
布瑞斯也没拦着,只是又从后面抱上去,从少年的小臂一直摸到腕骨,最后牵起少年的手,在他手里放了样东西。
“希望您玩得开心。” 他说。
希迪回头:“你呢?”
干什么去?
布瑞斯直起腰,银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
他对希迪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亲了亲少年的额头,声音温柔:“我要去确定一些事情。”
“您乖乖的,数到二十,我就回来。”
……
他们两人同行了这么久,这还是布瑞斯第一次主动离开希迪身边。
在他临走之前塞进希迪手里的,是一把细细的尖锐冰锥。
之前布瑞斯捏坏了希迪的小镰刀,还没能再赔给他一把,所以临时用魔法做了些这东西出来。
倒是对希迪了解得很透彻。
希迪把那一大把冰锥放在旁边,从中挑挑拣拣地捏起一根,举到太阳下面仔细观察。
用冰凝成,没有一点杂质和气泡,拿在手里很冷,但是被太阳晒了一会儿,也完全没有融化。
冰锥两头都很尖,正好是适合少年方便拿着的长度,而且亮晶晶的,希迪很喜欢。
他拿着这东西,将一头的尖端自下而上抵住自己的喉咙,逐渐地用上了点力气。
……没弄成,冰锥的尖头碰到他的皮肤就开始融化,这一边很快就变成了毫无杀伤力的钝器。
还淌了小孩一手的水。
这显然也是布瑞斯干的,他一直不喜欢希迪受伤,恐怕是在冰锥上施加了什么魔法禁制。
烦人,不过还是原谅他了。
反正希迪也只是想试试看,不算对此有什么太迫切的需求。
少年若有所思地舔了舔流到自己手上的水珠。
……甜的。
房顶上的告死鸟一直没有挪动,甚至还越聚越多,不知道是从哪儿出现的,连藏都不藏了,阴险又安静地盯着希迪。
像是少年身上有它们想要的东西。
希迪讨厌这样的目光。
他轻声问鸟群:“你们想要什么?”
鸟不说话,鸟不会说话。
距离太远,甚至连它们有没有听见希迪的声音,都不好说。
少年于是垂下精致的眉眼,自言自语道:“算啦。”
他把冰锥向上抛起,又准确地接住,连瞄准都没有,就将冰锥随手往外一扔。
细细的冰棱裹挟着风声,穿透一只告死鸟的胸膛。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