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童谣(38)
所有有关于妖精骑士的传说,都有几个相同的特点。
它们在夜间出现,每次只会有一个来到森林之外,带走人类,然后就此消失不见。
没人知道他们在森林里做了什么。那之后的种种传言,都是森林之外人们的臆测。
芙洛拉:“那我现在告诉你。”
“妖精骑士,是溺死在那片沼泽里的东西。”
曾经是人类,变成妖精骑士之后算什么,不好说。
执念?元素?幽灵?
“我死在四十年前。”芙洛拉说,“那片沼泽完全消化我的身体,用了四十年。”
事情的真相太离奇,潘恩听进去了,却只能勉强地眨动眼睛。
芙洛拉:“如果我把你推进去溺死,你就是下一个。”
潘恩:“……”
芙洛拉才不管他什么反应。
如果可以,她也想把自己最漂亮最神秘的一面留给他,可是不行。
既然不行,那也用不着再多犹豫。
芙洛拉:“四十年前,我和你一样,也是人类。”
那时的她是什么样的呢?芙洛拉已经不太记得了。她被妖精骑士用铃声带走,推进沼泽,随后就是漫无边际的寒冷和空虚,身为人类时候的事情,也早就被忘得差不多。
“你现在知道妖精骑士为什么会带走村民了吗?”少女的紫色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瞳孔缩成一条竖线,昭示着她和人类的不同。
它们被这片沼泽困住,如果不向它献上祭品,沼泽就永远不会让它们离开。
她将永远骑着黑马,在夜间的森林里徘徊。
潘恩:“你……”
“我是祭品。”芙洛拉打断了他的话,她实在不想听潘恩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样的评价,“也是下一个祭祀者。”
我是可怕的,非人的,残忍狡诈的妖精。
我死过一次,肉身消弭,顶替了上一个妖精骑士的位置。
如果你继续跟着我,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许会将你推进那片沼泽。
你想说你信任我?
可是我亲爱的牧羊人啊。
这那片沼泽实在太冷、太寂寞。
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忍住那样的诱惑。
沼泽在呼唤我。
妖精少女的大眼睛里不知何时盈满了泪水。
她实在不想哭,但对面站着自己的心上人,她又那么乱七八糟地威胁了人家一通,现在在人家心里的形象恐怕一落千丈,即使是芙洛拉,也有点忍不住。
她可怜兮兮地小声抽了抽鼻子,强撑着最后的颜面问:“你明白了吗?别再来了。”
潘恩慢慢地、慢慢地动了动脑袋。
“所以说,你……”他有点迟疑地问,“你拒绝我,是因为这个?”
“那不然呢!”芙洛拉瞪他一眼,反正话都说开了,她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了,你还不赶紧走?!”
这时候了,潘恩身上受她欣赏的执着特质反而愈发明显。他先没管别的,不依不饶地又问,“那,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芙洛拉:“……”
她豁出去了,把眼泪一抹,愤怒地蹬了潘恩小腿一脚:“喜欢!”
和潘恩一样,她之前也一直在远远地看。
看那个快乐骄傲的牧羊人,听他在傍晚归家的时候偶尔吹起的排箫小调,看他驱赶成群的羊,像从天上摘下来的云朵。
潘恩松了一口气:“那就行了。”
芙洛拉:“诶……?”
潘恩表情很认真,胆子终于大了点,牵起芙洛拉冰凉的手:“我不怕你是妖精骑士……我只怕你不喜欢我。”
芙洛拉愣愣的:“可、可是……”
“等我快要老了的时候,你就把我献祭了吧。”潘恩主动给她出主意,“人类的寿命没有那么长,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我肯定也没法陪你那么久……但是如果献祭我能让你自由,那、那我愿意。”
他又犹豫了一下,忐忑地问芙洛拉:“你、你愿意吗?”
年轻人诚挚的、热烈的爱情。
此刻似乎什么都不再重要,还有很多问题,可以明天再思考。
他们终于放下迟疑,在星河下的森林里相拥。
****
布瑞斯:“我们该走了。”
希迪:“嗯。”
两人默不作声地从漆黑的森林里离开,没再往临时的住处去,直接走向了村庄外。
希迪踢着草尖,摸了摸下巴,若有若思地问:“这就是爱吗?”
布瑞斯:“是的。”
希迪:“为什么?他们之前只见过对方一面,这没有道理。”
潘恩和芙洛拉互相之间都不了解,这算是什么爱情?
布瑞斯温柔地给这不懂爱情的小变态解释:“爱本来就没有道理。”
希迪根本没听懂,又问:“那他们就会这样,永远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