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旗(2)
哥哥会羞耻吗?母亲原本应当嫁给他的。他立在云台之上,华服盛装,为她跳迎神的舞,她望而心动,他手中的灵旗仿佛引向她的梦寐。
母亲若能嫁了给他,这世上也就不会有太子灵旗了。
公子庚抓住了灵旗的手,像是想抵抗他。灵旗又想,哥哥会羞耻吗?被自己的弟弟翻弄得嗓音沙哑,腰肢伤损,肉身宛如一座含垢的废墟。
但哥哥终究是抵抗不了他的,灵旗心中窜出恶欲,毕竟哥哥从他出生时起,就最疼爱他了。
哥哥曾经抱着他洗澡,牵着他走路,哥哥教他念书习字,教他入江游水,教他上马拉弓。哥哥偶尔也会为他唱歌跳舞,但并非东皇太一那样盛大的舞。灵旗从未离开过楚国,他的世界里就是哥哥,和楚国永不停歇的雨。
哥哥对他的爱,是从对母亲的爱里匀出来的。
四
公子庚的手最终是垂落下去。灵旗已十六岁了,身躯健壮不知疲倦,冲撞着他的时候连笑也不笑一下。重重叠叠沾着滞重雨水的帘帷里,偌大的寝宫像一块沉了水的玉,被公子庚的鲜血撕开。灵旗低下身子去咬他裸露的脖颈,想听他的呻吟,却听见他的脊背撞在甬钟上,昏沉沉地响,灵旗于是又恶意地问,宫商角徵羽,这是什么律?
公子庚不言,偏过头,薄唇咬出水红。也许是有呻吟的,只是黄钟大吕庄严齐响,将那呻吟都埋在哥哥墨一般的长发里了,叫灵旗听不分明。
也许正因为他哥哥的纵容,灵旗在性事上才会越来越恶劣。他换了姿势,将哥哥双手都绑在身后,他拉着死结的绳索就像骑一匹马,耸动中他看见哥哥纤细的手腕勒出来新的红痕。他想这是他留下的印记,旁的人都不能。
他曾经羡慕哥哥的影子,因为那影子也是哥哥的一部分,可以永永远远地跟着哥哥。
现在他羡慕这红痕。
他俯伏着,喷溅着,又跪直了身子,拿阴茎去碰哥哥的脸和唇。哥哥就像最能讨好人的一只狗。
除此之外,灵旗什么都看不见。
五
灵旗很少见到母亲。
当年父王宠爱她,为她营建了一座女歧之台作行宫。但很快她就失了宠,只能独自守在那座宏伟的、据说是齐制的牢笼里。公子庚偶尔会带着灵旗去见她,但也只是偶尔。
母亲不快乐,灵旗过去还想知道缘由,如今他不想了。
灵旗过去还曾想知道山外的模样,如今他也不想了。
他望向那套编钟,那据说是母亲的陪嫁,父王喜欢,就挪到寝宫来了。要钟,却不要人。
最终大钟里头沾上了他们的精液。灵旗让哥哥去舔干净,哥哥不听,揽着衣衫躲在凤凰鼓的阴影里,唤了句,灵旗。
灵旗兴致倒好,不勉强他了,抬眉应了一声,还装模作样地叫了一个字,庚。
哥哥的身子颤了一颤。灵旗喜欢看他受惊的表情,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一般。但其实自己只是唤了他的名而已。
哥哥低下头,说,太子殿下。
灵旗眯了眼睛。不想再与他打哑谜,冷冷地道,怎的?
公子庚说灵旗,你已满十五,当亲政了。当初我受命摄位,便已与天上诸神、宫中士大夫都说清楚,待你长大成人,便一定将这位子还给你的。
灵旗觉得严阵以待的自己很滑稽。一边乖顺地说,听哥哥的,一边从床上将粗长的铁链拉了过来。
听见铁链曳地、一分分切割过来的吱哑之声,公子庚瑟缩了一下。
我听哥哥的,哥哥也要听我的。灵旗柔声说。我可以即位做楚王,那哥哥也要在这寝宫里,日日夜夜地陪着我,不许走。
六
楚太子灵旗将亲政了,诸侯各自探出了脑袋,他的舅家齐国更是一马当先派来了观礼的贺使。
灵旗设宴于女歧之台。水雾氤氲的池水上仙山朦胧,姜夫人也难得地露面,她虽然不算年老,但长年不见日光,困于方寸之地,似乎已令她很憔悴。灵旗根本没有看她。
他很细心地盯着眼前的炉火,要为公子庚温一壶酒。楚地湿寒,哥哥总要在睡前喝上一杯暖暖的酒才能入眠。
齐国的使者或许是得了齐王的命令,特意要来瞧一瞧姜夫人。彼在姜夫人和公子庚之间看来看去,最后没能掩盖住悻悻颜色。
灵旗能猜出他在想什么。蕞尔蛮夷,不知礼仪,翁娶媳,弟欺兄。公子庚有德行,美姿仪,若当初能与姜夫人成婚,得了齐国臂助,或许今日已是真正的楚王。
而不必给他这个跋扈残忍的弟弟做保傅。
灵旗盯着那火,火苗袅袅娜娜像在跳一场神舞。他忽然嘴角一勾,对阶下众臣道,听闻当年母亲乘船到此,是哥哥执灵旗在云台上作东皇太一之舞,以迎神贞吉。今日孤也想求上一卦,请哥哥以神舞占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