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拾遗录【CP完结】(7)
等苏少九吃喝够了,天也差不多黑了,两个人回到车上,季杏棠问道,“苏二少还想去哪儿玩吗?还是订宾馆休息。”
苏少九往车座上一躺,摸了摸自己餍足的肚子打了个饱嗝儿,一咧嘴,笑意漾出一个小酒窝,“哥,叫我苏二少多显得生分,叫我少九”,他又说,“我想去泡个澡喝点酒再睡一觉。”
季杏棠笑着说,“好。”
苏少九问道,“哥,你说你这么大的身量,出门也不带着保镖,你就不怕有人打劫或是把你绑票了。你好歹也是爷,却连个司机也没有。”
季杏棠微微浅笑,他不是不带保镖而是不喜欢让他们跟着,贴身的保镖都在不远处穿着便衣隐藏了起来。他只说,“这儿又不是法租界,没有多少人认识我,我看起来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自然不用害怕有人绑票勒索”……
苏少九洗完澡看见桌子上放了一个盛满紫红色葡糖酒的高脚杯,他嗅了嗅,酒酸味倒不明显,扑鼻而来的是香草和雪松的清香气。
季杏棠端了盘水果进来,苏少九边擦头发边说,“哥,我喝不惯洋人的马尿,苦涩的要命还没有一点劲头,这玩意儿还挺贵,有钱可真烧包。”
季杏棠坐在床上,漫不经心的拿起一个梨子,左手把梨右手拿刀,手指灵活的转动,一转眼的功夫均匀的削下一圈的果皮,粗细深浅均匀如一,一刀到尾不曾中断,完完整整扣在果肉上。
苏少九看傻了眼,竖起了大拇指,“诶呀!哥你功夫了得啊。”
季杏棠把梨子递给他,笑着说,“没发迹之前,我就是卖水果的穷小子,这点儿功夫还是有的。”
苏少九咬着白生生的梨子,若有所思,“哥,我看你年纪也不大,这就成了声震上海滩的季二爷了?你还是卖水果出身,混到这个位置,得受多少苦挨多少刀啊?”
季杏棠看着桌上漾着浅波的红酒,想起了白啸泓,他们是受了不少苦,可刀子全挨在白啸泓身上。季杏棠点了点头,云淡风轻的说,“嗯。那个是我从法国人手里弄来的拉菲,在木桶里放久了有些木头味,不过挺醇的,待会儿可以尝一尝。”
苏少九喝了酒,四仰八叉往大软床上一躺,笑着说,“哥,亏你瞧得起我,不瞒你说,我娘是窑子里的女人,要不是我爹就大哥一个儿子,他才不肯把我接回家里去。明面上他们叫我一声苏二少,背地里喊我狗杂种,不过那都无所谓,我爹认我我就是苏家的种……呿,我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谁身上没有点儿让人一揭就疼的伤疤,萍水相逢,季杏棠也不想知道太多,轻轻给他盖上了被子,轻声说,“行了,你早些歇着,我就在你对面房里,有什么事儿来找我。”
半夜的时候苏少九真就敲了他的门。季杏棠推开房门看见苏少九站在门口揉眼,见他开了门,苏少九抱着枕头往他床上一攘,缩进了被窝里,嘀咕着说,“隔壁有人干那种事,女人叫唤的我睡不着”,他又一翻身把脸埋在枕头里捂住了耳朵,“你这儿也听得到。”
季杏棠躺在一旁给他翻了个身,顺便捂住了他的耳朵,“我帮你捂着,安心睡,你睡着了我再睡。”
苏少九闷哼了一声,嘟囔着说,“明天我想去赌马,那个赌资太高,你带我去。”
“你去过跑狗场没有?能赌狗“。
“赌狗?没玩过。”
“和赌马一样,隔行不隔理,明天去看看?”
“好……”
不像在赌场里趴在桌子上一睡一整夜,不吃东西不洗漱睁开眼就赌,苏少九舒服的睡了一回好觉,直睡到日上三竿。季杏棠安排了侍者服务,给他留了信——下午五点,有人接他去逸园跑狗场。
下午黄昏十分,跑狗场门前车水马龙,异常热闹,季杏棠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苏少九一下了车直接穿过人群去找季杏棠,隔着人流看见季杏棠单手抄着裤兜四处瞅望。他跑了过去笑着说,“哥,你在宾馆等我一起来不就得了。”
季杏棠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看你睡得香没好意思叫你,我出来先提前安排一下”,递给苏少九一根烟又说道,“门票没忘带吧?”
苏少九刚吃了东西不想吸烟,揽着季杏棠的肩膀往里走,“带了带了。”
进了大门,苏少九一阵兴奋,这儿比赛马场还大,到处插着英国小旗。中间是一大块空地,被围栏圈成了个大圆圈,沥青浇筑了赛狗的跑道。栏杆外围是阶梯座椅,坐着白皮肤黄头发的英国人,也有西装革履的中国人。
第一次看跑狗,苏少九觉得非常新鲜。伴随着一阵西洋乐器的打奏声,一些半大的孩童每人牵了一只狗走入赛场。苏少九数了数,一共十二只狗,这些狗身上都穿了彩衣,每只狗彩衣的颜色都不同,彩衣上还有一到十二的编号,这些狗进场后就列成一排,等候在场地中央。外语夹杂着国文,哄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