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望长安(61)
“二位且稍坐片刻,用些热茶,我家大人正在后院陪秦公子用药,一会儿便至。”那管家亲自替他们倒上了茶水。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谢擎才到前院,身上还有着水渍和浓郁药味,看来这陪秦公子用药的过程并不顺利。
“让二位久等了,不知夏夫人可否前往后院看看小轲。”谢擎没有来得及换身衣袍便到了前院,每日哄秦轲服药都格外艰难,那人本就怕苦如今又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他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若是能有人帮他劝劝秦轲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自是可以,不过谢大人,在下有要事要与您相商。” 这样的请求林初淮本不会拒绝但现在正事当前,这事儿还得缓上一缓。
谢擎闻言一愣,“但说无妨。”
“那先重新认识一下。在下姓林名初淮字长昀,时任户部侍郎,算来与大人也是同僚。”严格意义上来说,林初淮的官衔要高于谢擎。说完这些,他拿出了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
谢擎原是听过林家那位年少科考,状元及第的小公子之名的,只是先前一直夏夫人这般称呼倒是忘了询问他的姓名,“林大人,先前是下官失礼了。”
对方既与自己同朝为官,再用某夫人这种称呼必然是不妥了。
“谢大人客气了,既然话已经说开,那我便不同你绕圈子了,某此番来冀州实乃奉今上之命,为水患一事而来。”林初淮选择了开门见山的方式。
“想来林大人是寻到缘由了。”谢擎是个聪明人,他听完便知晓夏府设宴那日是为了试探,不仅仅是为了试探他,而是为了试探冀州所有的官员。至于今日登门,那必然是有所收获。
“城西淮水。”跟聪明人说话不必多费唇舌,点到即可。
果然如此,虽说淮水之事是傅庭柯在胡闹,但谢擎断然不会让他来担这份责任。
“明知后果却纵容百姓,下官难辞其咎,甘愿领罚。”林初淮倒是不曾想到这人竟是毫不辩解。
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并非不知事情原委,责任在谁并不是最重要的事,认真算来朝廷的苛捐杂税才是原罪。”
这么毫无顾忌的指摘朝廷,大概也只有林初淮才敢这么直言不讳。
谢擎却是看着林初淮没有说话,这人说出了无数人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还是夏亦峥挡住了他的视线,谢擎才回过神来。
他收回目光,“失礼了。那依林大人之见现下当如何?”
林初淮这两日也思考出了最合适的解决方法,瞒而不报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怎么去报却是可以选择的。
“用最短的时间把淮水恢复到原样,我会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如实回禀,也可借机为百姓求减免赋税之事。”后面这一句才是关键,林初淮也一直愁着没有机会,这次也算是一个契机。
“好,我会尽量的。”
“我府上还有些人手,用的上你的便一同带去。”夏亦峥坐在一旁开口说了进谢府后的第一句话。
谢擎看了他一眼,“多谢。”
林初淮的身份不同,那夏亦峥多半也不会只是个江南富商,但这人不主动说谢擎也不会去问。
“那便先如此,我去见见秦轲,也算是为你解释解释吧。”退田还湖这事儿急不得,加上夏亦峥的人半月时间应当差不多了。
“嗯?”解释,解释什么,谢擎的疑惑几乎是写在脸上的。
“秦轲上次同我闲谈时说过每月十五你身上都会有脂粉味。”林初淮有些无奈于这人的粗心和迟钝,也有些同情秦轲。
这可真就是冤枉谢擎了,他不曾沾染过女子,而秦轲对胭脂水粉本就敏感。
谢擎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顾不上同他们说一声便往后院疾步走去。
林初淮看着那人慌乱的脚步,摇了摇头,“看来不用我替他去解释了,我们回去吧。”
“好。”
等谢擎解释清楚还不知道得到何时,二人同谢府管家知会了一声便先行离去了。
但出了谢府,夏亦峥却没急着回府,而是拉着林初淮到了街上,“我之前说过,等你好了便陪你出来逛逛,江南的街市一直很繁华热闹,不输上京。”
“好。”林初淮当时只是戏言,却没想到这人竟是真的放在了心上。不过在床上躺了几日,出来逛逛也好。
虽说时辰尚早,可街市已然是人声喧闹。
沿街小贩的高声叫卖一声赛过一声,追逐打闹的孩子们唱着童谣,百姓谈笑着家长里短。
虽说喧嚣却意外的令人心静,这样的烟火气,最能抚慰人心。
林初淮仿若一个局外人看着街口的人来人往,在上京城时他就喜欢坐在最高的茶楼看楼下嬉闹的人间万象,除了书和家人,也就这市井百姓能入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