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野望+番外(28)
沈棠尽冷笑着,道:“师尊既已知晓,不妨将弟子扔回忘川,散尽魂魄,免去那后顾之忧。”
“你想死,如今却是痴人说梦!”角木君拎着他的衣襟,狠狠砸向屋内的木桌,将桌上茶水笔墨都打翻了去,“为师倒要看看!你一小小凡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沈棠尽趴在地上痉挛着,失血与晕眩让他眼神迷蒙,腹部传来剧痛,是角木君毫不留情的一踢,叫他全身都似失了力的酸楚。
那双修长素白的手被狠狠地踩在脚下,静谧的夜里,那骨骼断裂的噼啪声清脆。
如愿地听到了那凄绝的惨叫,角木君心里的怒意终于减少了些,一把将沈棠尽拎起,道:“弱小如尘泥,便莫要做无谓的挣扎。他人如何对你,好生受着便是!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还敢杀人!今日为师便教训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再起这龌龊心思!”
他希望沈棠尽是乖巧的,是触手可及、随叫随到、不会忤逆自己、事事皆顺自己心意去做的二十四孝好徒儿。
但这凡人就是端着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明明挣扎无用,只会徒增痛苦折磨,仍不放弃,整日只会叫自己发火动怒,好生无趣!
不是没有过杀了他的念头,调教了那么长的日子,在床上仍是不配合,要么也就是像一根木头。一怒之下也拔过剑,但最终还是下不去手。
就这样日复一日地互相折磨十年之久,希望尽早结束,但又盼望没有尽头。
“大师兄,你瞧那角木君,怎像看犯人一样看着沈师弟?”巫记燕坐于船尾,半躺在木板上,一双腿翘起,随着海波摇摇晃晃。一枚玉佩挂于他的腰侧,更衬得那一身紫衣华贵无匹,少年风流。
徒西临道:“碎玉之事帝君至今耿耿于怀,角木君谨慎一些也是好的。”
巫记燕笑道:“也太过谨慎。方才危月君过去同他说几句话,角木君恨不得就马上赶了她走。这怕不是防贼,是防偷情吧?”
徒西临瞪了他一眼,道:“你当人人都同你一般荒淫穷侈?沈棠尽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巫记燕那双细长的眼微微眯起,毫不掩饰地望向沈棠尽道:“正是因为不是那种人,才可惜呀!”
徒西临疑道:“这有什么可惜?”
巫记燕纸扇一收,道:“美人含着万种风情不自知,反而清心寡欲孤芳自赏,岂非可惜?流言之所以是流言,其中大多带着传播者心中旖念,他们希望对方是什么样,就越会将对方说成什么样。最终以那些捕风捉影虚虚实实的‘事实’为佐证,盖棺定论,便可以拿去辱骂一番。宣泄了心中的郁气,再把那幻想之人刻入脑海,一通发泄,自己便身心舒爽了。”
他形容得绘声绘色,言语间眉飞色舞,似亲身经历,气得徒西临踹了他一脚,道:“他是你师弟,你竟然用这样的……这样的话来作践他!”
巫记燕用纸扇掩面大笑起来,道:“那些流言莫非师兄没听说过?难道师兄没想过一亲芳泽么?”
徒西临面色一僵,他刚想说什么,就被巫记燕抓住了手,拉了过去。
在外人看来,两人是在船尾打了一架。待两人分开,徒西临手中便多了一物。
“他必不会同你走,这是他当年在凡间遗落之物,给他留个念想吧。”
巫记燕的话萦绕在徒西临脑海里,待他回味过来时,对方已经一左一右拥着两个漂亮的小仙童走远了。
28:03
第十九章
此次前往西海,是为了十年一度的祭祖之行。此地是大荒诸神的起源,造物的娲神与曦女帝君皆是出生于此。虽然早就无神裔居住,但这祭祖的传统仍是留着。
众人难得离开星宿山,而这西海又是离八方台最近的地方,徒西临早已决定,趁此机会想尽办法把沈棠尽带去轮回井,洗刷掉往生,让他以一个全新的生命入轮回。朱雀好歹是上古神裔,虽无角木君那般尊贵,却仍是有人脉的。
这碧落黄泉,要掩饰掉一个凡人的下落,易如反掌。自己只需要等待他的名字再次出现在生死簿上,就能追过去保护他。
至于角木君那边,他也想好了。只需要制造出沈棠尽入了散魂井的假象,想必角木君也束手无策。
他不理解角木君到底把沈棠尽当做什么,明明一点也不珍惜,还非要攥在手里。
可是,既然不珍惜,为什么又要从帝君手里保住他?这次木潜之死,也冒着与昴日君决裂的风险,把沈棠尽未处理干净的纰漏都掩盖了去?
徒西临看着角木君把沈棠尽轻轻揽入怀里,却也是不懂了。
脑海中忽得浮现出前些日子见到沈棠尽头上裹着纱布,唇色发白,像是死过一次似的,满脸是灰沉的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