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也没有注意到的事，她却发现了吗？

——那么哥哥呢？哥哥也发现了吗？

可他们两人一直都不动声色……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明明哥哥之前还让他多关注陈伊佳的，结果这么大个破绽只有自己一人没有发现。

方夜盈却好似轻微地笑了起来——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除妖人一脉的继承人……不会真的打算对这件事放任不管吧？”

何木泽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盯着缓缓展开笑颜的她，缓缓咽了一口唾沫：“你说过你有一些预知能力吧？你非要跟着我们来补习，是预知到什么了吗？”

“唔……”方夜盈抬眼，略一思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隐约感觉到……你们这次来的地方，会有一个放任不管就会死去的，将死之人。”

“是说……伯母吗？” 何木泽忽然撑大了双眼，张了张嘴，像是逼迫着自己去下某种决心，但最终还是低下头去，声音里满是颤抖和不稳定，“不能让那种事……那种事情……发生……”

方夜盈微微扬起下巴，缓缓地将视线投注到畏缩在一旁的他的身上：“那你要出手将其消灭喽？”

“我……”何木泽的声音低落下去，最后的句尾几不可闻，“我的话……不行……”

“哦……？”方夜盈悠悠然倾吐出一个单音节，并淡淡拖长了它的余韵，不急不缓地凑近了他，“为什么明明被选作继承人，却认为自己不行呢？”

“因为我……”何木泽低着头，下意识用手指抚向眼镜镜框，“没有那样的……力量。我无法……与其对抗。归根结底，我根本没有做除妖人的天分。”

方夜盈深深看他一眼，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语言却如冷芒般尖锐地刺向他的胸口：“所以说你心仪的女孩子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正迫切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却只能闷不吭声等着别人来救么？”

直刺而来让人无法逃避及招架的冷芒，让何木泽的肩头微微一颤，他却仍是小声地嗫嚅：“真的只是……感激之情而已……”

方夜盈默默地将这一切收于眼底。

就在静默的空气快要将木泽割裂的时候，方夜盈轻描淡写拍了拍他的肩：“不过或许——这样对大家都比较好吧……你认为自己不能挑起大梁；天洛看起来也更希望你呆在安全的地方；而那个叫宁宁的小丫头的深心里似乎……算了，我似乎有些多嘴了。忘了这些吧。”说着她站起身来，“我去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打下手的地方——”

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只留何木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将脸缓缓埋入手掌之中。

第6章 天分与才能1

“诶嘿嘿——开饭了！”

正独自个人兀自沮丧的何木泽闻声抬头，顾宁宁的笑容便映着室内的光亮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戴着厚厚的隔热手套，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大砂锅的顾宁宁，脸上盈盈的笑意仿佛能驱走人心底一切的晦暗。

缠绕着他的负面情绪仿佛被那笑容温柔地撕扯开，包裹以混沌不明的柔软的温暖。

这让他没来由地感到有些安心。

至今为止，到底被这笑容拯救过多少次了呢？

被从深埋在心底某个角落里溯流而上的某种情感扼住了咽喉。就在他快要感觉不到肺叶的扩张与收缩的时候——

脚步声，说话声，笑声——声音重新赋予了他关于呼吸的记忆——而发出这些声音的，尔后跟出来另外两人，正无比融洽地谈笑着步出厨房。

“哈哈哈哈……原来还有这种陈年往事啊。稍微有点意外哪。”

“对嘛对嘛，因为宁宁根本不会拒绝别人嘛……只要被请求，就算是不擅长的事情也会答应下来尽力去做，结果造成了大混乱呢！”

“我说——伊佳，你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嗯？你忘了刚开学没多久，去学校的路上，你被同班同学叫住，恳求你帮忙修自行车的事了？”

“哎？宁宁还会修自行车啊……看不出你这么娇小的一个人，倒是蛮厉害的嘛。”何天洛真心地夸道。

“不是啦……是我们班的谭双，那时候自行车的链子掉了正蹲在车边苦恼不已呢，刚好我和伊佳路过，对方就问能不能帮忙装上。”

“然后呢，然后呢？”方夜盈来了兴致。

“然后我就说虽然没什么自信，但可以试一试……”

“后来装是装上了，不过花了半个多小时，对吧？结果宁宁让我们三人一起迟到了呢！”

“哦，就是那天啊……那天宁宁在教室前门一声‘报到’，就吸引了全班人的目光呢——鼻子上、手上、衣服上，都沾着醒目的黑色污渍。被班上同学好一阵笑，后来还得了一个绰号……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