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不配(44)
他便从宫里出来了。
带着宋度闲散踱步,就到了珍书坊。
珍书坊古籍万千,就算饱读诗书的容暮也有许多不曾涉猎。
沐浴书香之中,一夜看了三册的书,那些繁杂的心绪终于被容暮理了个清楚。
他同楚御衡相识已经十年,他不能因为楚御衡一时的亲昵,就忘了楚御衡身边还有一个闻栗,况且闻栗同楚御衡相识的渊源更为久远。
跟着容暮一同出来的宋度期间熬不过去,趴在桌上睡了几个时辰。
等宋度睁开眼,自家大人还是原先那般姿势,直板板地挺着腰背,手里还握着一册书。
“大人一夜都没睡?”宋度讶异。
看到宋度醒了,容暮微微点头:“没有睡意。”
宋度如坐针毡,为主子没睡自己却睡了的事实感到颇为懊恼:“大人该好好休养的,都怪我没劝住大人。”
“这哪里是你的过错,本官不想睡罢了,你劝不住的。”言罢容暮摇摇手里快翻阅完毕的古册,“再说这儿的书可都价值千金,本官舍不得轻易错过了去。”
宋度不懂书的价值几何,他只知道自家大人的身子骨最为重要:“可大人眼下都熬青了,好不容易养出的血色,现在脸又苍白起来。”
宋度在一旁絮絮叨叨,容暮莞尔。
楚御衡带着人进来使时,容暮正巧看完了手头这册书。
见到楚御衡来,容暮心湖微起涟漪,一夜不曾阖眼,等下慵懒倚在椅子上,白衣男子看起来还有一些懵。
但容暮还记得要起身行礼。
“参加陛下。”
“起来吧。”
让人平身,楚御衡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人,容暮还穿着昨日的衣裳,发丝颇为齐整,就连束发的发冠也是昨日那一个。
容暮虽然日常说话温润,但个人的喜好格外独特,每日清晨的衣服要每日都换,发冠也是如此。
当下没换衣裳,没换发冠,那结果只有一个——容暮昨夜根本就没有躺在他的床边。
暗色的阳光从未闭拢的轩窗缝隙中斜打在容暮脸上,再看桌子上摆放着的一摞子书册,楚御衡眉梢微挑:“你昨夜一夜未眠,都在这看书?”
眼底盛着带着倦意,容暮颔首应下:“偶得闲散罢了。”
是得了闲散,还是不愿和他共处一室?
忽就想明白了,楚御衡胸口堵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愈发阴骛。
楚御衡还想继续追问,但外头的小宣子突然进来,面色紧张。
压下想要说出口的话,楚御衡一双鹰眼直勾勾的盯着容暮,随后带着小宣子去了博古架的那一边。
明显是被人刻意避开,容暮不动声色地摩梭着刚刚看完的那一册古籍。
现在的他被阻隔在外,难免心潮起伏。
的确是变了,以往他在宫中楚御衡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他,不论是后宫里出现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亦或是楚御衡安置在宫外的探子传来的消息,他都不会被楚御衡如此刻意遮蔽。
那头的楚御衡听小宣子说完,面上划过一抹讶异:“朕知道了。”
小宣子是为了闻栗的事儿来了,自打楚御衡答应容暮会给华淮音一个公道,楚御衡就让人叮嘱闻栗,关于华淮音的案子任何人轻易动不得,但没想到闻栗居然将他的命令当做耳旁风。
昨夜严刑逼供,生生将人的腿打断了去。
楚御衡一时间对闻栗不妥当的逼供愤恨悬生。
让小宣子退下,楚御衡还在思索着该如何和容暮说。
这事肯定瞒不了。
就凭容暮对华淮音的照顾,不出几日容暮定会再向他提起华淮音的案子。
所以还是同容暮坦白了为佳……
不自意紧了紧手骨,楚御衡看着不远处男子黑发柔软的模样,眉毛下垂,眯眼道:“刚刚底下人回报了华淮音的案子。”
容暮无声得攥了攥膝盖上搁置的书册,他以为楚御衡不会对他说这些。
但没想到楚御衡却主动提起了。
古册从膝盖出无声地滑落了几寸,容暮探问:“那华淮音的案子是否有了进展?”
容暮打心里还是相信华淮音当年并无过错。
倘若真有证据能够证明华淮音是凶手,闻栗也不必用刑逼着华淮音承认。
根据灏京的刑罚,在证据确凿的时候,华淮音不认也没关系了。
闻栗会对华淮音用刑,许从另一方面来说,华淮音当年的事当下还无确切能定罪的证据。
看容暮对华淮音案子的关切,楚御衡舔了舔唇,压下几分浓烈张扬:“其实案子毫无进展。”
容暮凝目:“嗯?”
看着容暮明湛的双眸流露不解,楚御衡的唇间翻滚出几个颇为沉甸的字来:“是他的腿骨昨夜被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