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不配(20)
否则年关之际怎的这么些官员殚心竭虑,就怕一年来的业绩不合了陛下的眼,届时被下辈顶替而去。
“但也有空空得了官职的,比如周某底下就多设了一个奏谳掾。”
奏谳掾主审判案件,主决疑狱,这官位可不算小了……
“哦?那是谁被升了上来?”容暮眼底波澜微起。
楚御衡所下决断素来有理有据,虽说他为君暴戾了些,但也不是昏了眼会随意给了封赏的人。
那人必有过人之处,才会让楚御衡也破格提官。
听容暮这么问,周成孔被陛下责备得多没脸,心里就愈发怨恨新来的奏谳掾,当下语气也略有怨气:“听说那人叫闻栗,那些沉寂已久的疑狱也出自他之手,被他翻了出来。”
容暮手头的杯盏倏然扬起,本就不满七分的茶水居然荡出了盏口,生生濡湿了他桌上齐整的纸面。
周成孔疑惑:“丞相大人这是?”
“咳……无碍,是身子突然不爽利起来了。”容暮刻意微咳一声,很快将手上的杯盏搁置在案几之上,低头慢慢取了帕子擦拭了沾染茶水的指节。
可嗓子骤然发痒,容暮顿首忍不住咳了好几声。
看人咳红了脸,周成孔也不便打扰。
便寒暄几句后,周成孔便告辞了去。四下悄然,等到再抬首时,容暮已经敛下了目中所有的惊颤。
他也觉朝堂早该出了新人来,莫名想到之前在他这儿醉了酒的华淮音,容暮素手捻着有些发凉的杯盏,心里起了涟漪。
武将式微,朝堂之上多些武将,可为何是闻栗……
闻栗能力如何容暮并不清楚,他除了画像只见过闻栗一回,印象还停留在那次闻栗从楚御衡宫里出来后衣衫不整的模样。
容肤似玉,颜近似妖。
楚御衡当真是爱极了那人罢,否则不会将那要等官位一同赐给了他。
不久,容暮的咳疾又发作了去,宋度在外头都能听见书房里头自家大人剧烈的咳嗽声,只得将人劝回榻上好好休息。
容暮半躺榻上,一会就在呼啸的风声里浅浅阖了眼。
*
楚御衡来时被人拦在屋外头。
晚间又起了风雪,楚御衡来得急,连伞都来不及撑起,落了一头的雾絮般的雪绒团。
宋度见此,咬着牙拦在外头:“陛下,我家大人他已经歇下了。”
楚御衡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自然要见着人。
“让开!”
“陛下!”宋度还没来得及拦下,就被阴鹜的男人一脚踹开,只能徒然看着那如狼似虎的男人踏步而入。
第14章 阿衡我困
楚御衡来时怒火满怀。
他手下的暗卫日日向他送来消息,容暮请了病假在家休息的,可朝堂之事容暮放下了又重新捡起,那些朝堂的朝臣来见容暮,容暮还一一请入书房之中,一坐就是一下午。
这便是容暮所说的重病卧床?
或许容暮就是随意找个托词,不愿进宫见他。
但等上关了门,楚御衡胸间一直洋溢澎湃的不悦刹那间收敛了不少下去。
屋子里的确有厚重的药汁苦涩之味。
也许容暮没有骗他。
楚御衡心里默默想道,且他还是想见见容暮。
他已经将闻栗派去了朝中,如果容暮心中不喜,那他也可以让闻栗从他后宫里出来,到朝中别处去。
关了一扇门,就隔绝外头呼啸的风雪,除了他低沉踏步而去的声音,楚御衡耳边四下悄然。
现在还早,那人已经静静躺在床上,离他不远处一尊火炉轻缓灼烧,不断放出冬日里的暖意。
随着楚御衡的走动,黄亮的烟火左右摇曳,不断将他的身影拉动,同时也映照出榻上人半面如玉的面容。
楚御衡的声音不算小,可床上人依旧没醒,单单那蒲扇一般的卷翘黑睫轻轻颤动,好似春日里风儿拂过湖面荡起了层层涟漪。
许是梦见什么美事,容暮素来紧抿的唇瓣微微扬起,嘴角的弯儿像极了月牙一般。
在看到榻上人的瞬间,楚御衡多日来的不悦和躁动暮然间消散。
“阿暮。”
楚御衡轻轻唤了一声,可容暮依旧没得反应,静静的躺在床上。
似乎他们还是以前模样。
每年到了冬日,容暮就贪睡起来,有时朝堂之上,楚御衡都能瞧见他连连捂唇哈欠的模样。
困顿之余,容暮还会很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楚御衡知道,每到那时容暮的那双透亮琉璃目中就会荡着浅浅一层泪痕,连带着眼尾都抹上一层红意。
楚御衡立在床头,心里已经软了几分。
轻声唤了几句,还未等来容暮回应,楚御衡脱下雪化后留下湿意的外袍,对着火炉狠狠搓了几下手,等到身子都烘得热了去,这才轻轻掀开容暮的被褥慢慢探身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