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夷(230)
最关键的是。
那是乾华派的独门布阵掐诀之法,从不外传,即使是与乾华交好的凌岳派的周潋。
秘法
日落之前赶到这里的维清三人并没有离开,而选择在这座开满了桃花的山顶暂歇一晚。
入夜。
许铭暂且离开了山顶,往山坡那边去瞧瞧看看了,山顶上除了来了之后就一直沉默,到现在也没说出过一个字的周潋外,也就只剩下维清了。
夜风并不小,吹得山顶的一片桃树沙沙作响。
维清来找周潋的时候,周潋正坐在离中央的那棵老桃树不远处的空地上,背靠着另一棵树的树干,怔怔地对着已被阵法笼罩起来的老桃树出神。
一阵轻微的破空声,周潋勉强回神伸手过去一接,触手是滑腻冰凉的瓷质触感。
是个不算小的瓷瓶,就算隔着塞子,周潋也好像能嗅到一丝丝的酒气。
正看着手中接过来的瓷瓶的时候,维清已经走到了面前,一掀衣摆,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自然,维清即便也是毫不挑剔地在泥土地上坐下,却比周潋要端正许多,背脊挺得笔直,仍是一副一丝不苟的模样。
周潋倒是总算被拉回了一两分以前的样子,勾了一下嘴角:
“我记得你可是滴酒不沾的。”
维清也干脆:“令夷给我的。”
周潋挑眉:“她不知道你不喝酒?”
维清:“……”
其实是知道的,尤其是当初在平海镇,一口就醉倒的模样被令夷亲眼看到之后。
这酒是当时,在乾州北边陵伯的那个山谷里,他们分别的前夜令夷交给他的。令夷给他酒,其实想得很是简单。
他们都知道前方要查的是什么,即将面对的可能是什么,对令夷葳蕤这样的身处事外的人还好些,可对于维清和周潋这样自小得师门培养的弟子,怕查得越是多越是可能打击深重。
这酒,令夷交给维清,就是希望他在心思复杂,难免多想的时候,用以暂时离忧安眠的。
其实维清对于乾华,对于整个四大仙门,并没有令夷以为的那样看重的情绪,便是真的查出了什么,更可能被打击的厉害的也会是周潋而不是他,但是那时分别在即,维清也就没有跟令夷解释,只干脆地收下了令夷其实并没有说出口的隐晦的好意。
但这,却又有点儿不太好跟周潋说明。
好在周潋也并不在意:
“既是令夷特地给你的,你就这么给我了?”
维清:“眼下你更需要。”
周潋沉默了一下,也不反驳,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后,伸手就拔掉了瓷瓶上的塞子,仰头灌了一口:“谢了。”
就这样,两人并排坐在桃树下,一个端坐,一个灌酒,都没有说话。
维清一直都是不善言辞的,跟周潋认识这么多年来的相处,也多是周潋找话说得痛快,维清大部分时间只要静静听着就好。如今周潋不说话了,维清思来想去,好几次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都没有成功。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周潋将维清扔过来的一瓶子酒都喝干了,维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话题开口。
倒是周潋,灌了一瓶子酒下去,虽不至于产生什么醉意,却也的确松缓了一点儿。他摇晃着已经空了的瓷瓶朝身边的维清看过去,尽管维清的脸上仍是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神情变化,但好歹认识了这么多年,周潋还是看出了一点儿他的懊恼来。
周潋微微笑道:“既是来都来了,听我絮叨几句?”
维清微微抿嘴:“嗯。”
“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我自己……也越来越说不明白了。‘想起来’的东西好像越来越多,可又好像……并没有什么。倒是我觉着自己,越来越糊涂,越来越……说不清了。”
维清:“说不清什么?”
周潋低下头:“维清,你说……我是谁?”
维清闻言狠狠地皱起眉头:“周潋。”
周潋低低笑了一声:“真是……如此么?”
维清的声音更沉了几分:“器物之上的执念留思也好,幻境残梦也罢,尽皆源于他人,一时不慎受此影响便也罢了,始终无法自拔只能说是心智不坚心境不纯,更该勤勉修行,引以为戒。”
周潋没有作声。
维清继续道:“无心尚且罢了,若是有人有心算计,心思至此便更是入了他人圈套,尤为不该。”
周潋还是没有说话。
维清深吸了一口气,略闭了闭眼:“就算……凡尘生灵,一入轮回,前尘皆灭,传说世间存在一生魂无法入内的轮回之间,乃洗去魂灵之内现世痕迹一切过往之处,过之,方能入轮回转生。世间每一个生灵,入过轮回之间,便已是崭新之世,新生之魂,再无过往,只是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