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裕兴到底还是惧怕太子,生怕这一茬还没过去呢。
霍言声打量了他几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朝一旁的太医问道:“太子殿下/体恤这位小公公,差我来问问他恢复得如何了?”
“回将军,裕兴公公只是受到了惊吓,再加上天热中了点暑气,所以才会晕厥。”太医开口道:“如今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明日再喝一副药便可。”
霍言声闻言朝太医拱了拱手,这才转向裕兴道:“恭喜你,太子殿下器重你,今日起特着你去东宫,伺候十方师父。”
裕兴听到东宫俩字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看了一眼霍言声手里的银针,堪堪忍住了想要晕倒的冲动。
“你小子机灵是机灵,就是胆子小了点。”霍言声带着他出了太医院后,开口道:“太子殿下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在东宫里伺候你若是再动不动就厥过去,能不能醒过来霍某可就不能保证了。”
裕兴闻言吓得脸都白了,可怜巴巴地问道:“霍将军,您能不能给奴才一个准话,殿下如今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这十方师父……奴才该如何伺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呵呵。”霍言声看着他笑了笑,开口道:“我给你准话?谁给我准话?”
太子殿下对十方的态度,他何尝不想弄清楚!
可太子不说,他一个做下属的还能扒开太子的嘴去问?
裕兴原本就战战兢兢,闻言心里越发没底。
霍将军是太子的心腹,连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一个小小内侍,要在太子眼皮子底下伺候十方,那不是分分钟都要触了太子殿下的霉头吗?
另一边。
十方从帝后那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帝后原打算派人送他去东宫,没想到太子已经差了霍言声等在了殿外。
十方今日在太子面前见到过霍言声,早已知道他是太子的亲随。
“你跟着太子多久了?”两人回去东宫的路上,十方开口问道。
“算起来得有快五年了吧。”霍言声道。
十方闻言淡淡一笑,清冷俊美的面上闪过了一丝恍惚。
五年前……正是他离开皇宫去清音寺修行的时候。
那一年,太子十三岁,十方十八岁。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算起来那还是第一次分开。
只是谁也没想到,十方再回宫时,竟已过了五年之久。
这五年时光,他和太子之间终究是隔了许多东西。
“这些年你一直跟着他,他过得可快活?”十方问道。
霍言声闻言一怔,没想到十方竟会问这样的问题。
这世上无论是父母兄弟,亦或是至交亲朋,能真心惦念一个人过得快活不快活的人,通常都寥寥无几。
“殿下他……”霍言声顿了顿,尽管知道不该在旁人面前议论太子的事情,可面对眼前的十方,他却说不出敷衍的话。于是他压低了声音,回答道:“不是很快活。”
十方闻言略有些惊讶,这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却又仿佛也在情理之中。
“太子殿下幼时心思很是敏感,爱哭,后来皇后给他取名字时,便特意选了个‘熠’字,希望他余生都能明亮如火。”十方开口道。
霍言声闻言挑了挑眉,根本不敢接茬。
他胆子再大也不敢背后讨论太子幼时爱哭的事情!
“你是殿下身边最器重和信任的人,往后……要看顾好他。”十方道。
十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莫名带着几分落寞,霍言声转头看向十方,不知为何竟从中听出了几分“托付”的感觉来。
“十方师父若是惦念殿下,往后可以多来宫中与殿下团聚。”霍言声半是客气半是试探地道。
十方闻言没有回答,只淡淡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
回到东宫时,太子正在书房与人议事。
裕兴早已等在偏殿,见十方回来便迎了上去。十方见到“熟人”还挺亲切,只不知为何裕兴看起来面色不大自然。
十方依着在清音寺时的习惯,天一黑就沐浴完睡下了。
不过他许久没睡过这么软的榻,躺下后好不容易睡着,没到半夜便又醒了。
他这一醒再想睡便有些困难,既然睡不着,十方索性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气。
没想到他推开偏殿的殿门,却见殿外的廊下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殿下?”十方惊讶地开口问道。
太子闻言没有转身,而是语带落寞地开口道:“如今这里没有外人,兄长还要这么称呼我吗?”
十方一怔,听出太子有些失落,便改口道:“熠儿。”
立在廊下的李熠闻言应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头,道:“兄长许多年没这么叫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