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176)
他其实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出来,他路过结伴而行的侍从们,那些声音与热闹从他身边吹拂而过,什么也没留住,容渊只觉得空空荡荡,缺了点什么。
不知不觉,他穿过幽都,走到了黄泉边,又迈过了彼岸花丛,在三生路上,他停住了脚步,容渊下意识朝旁边抬了抬手,待什么也没碰到,才恍然回神,此间只有他一人。
容渊视线落在了那朵独自盛开的朝暮上,他愣了愣,走近了些,发现自己确实没看错,有一支小小的芽在它身边破土而出,虽小,却生机勃勃。此前只活了一株花,而今终于再度有种子发芽,破开黑色的土壤,舒展着身姿。
容渊就这么盯着它们看了许久许久。
……他想萧辰了。
又过一月,有星君到访幽冥,容渊满怀欣喜迎了上去,这段日子他不敢多想,却忍不住多想,过得煎熬无比,星君是送萧辰到他身边的,但是……萧辰并不是自己走来的,他仍旧昏迷着。
为了挽救萧辰,他们用了多少法子、有多么困难,这些星君都不再赘述,他只告诉容渊,如今萧辰已无性命之忧,由于他体内有了幽冥紫莲,能化用幽冥的力量,所以在星界修养还是在幽冥修养,效果应差不多。
“只是……我们也不知他何时能醒。”
容渊抱着萧辰,眼睫动了动:“会醒的,对吧?”
星君点点头,卜算后这点可以肯定。
“劳烦星君,”容渊抱着他的珍宝,“我明白了。”
星君看着他带着萧辰离开,心叹都是痴儿,可他还有个盼头,七杀他……唉,情之一字,最难消受。
天堑危机已除,按照辞树的说法,如今这里不需再留人守候了,天界里那些弯弯绕绕的事重归不稀罕去管,他干脆直接把府邸搬到了天堑边上,索性就此在这儿住下。新房子简陋得很,他自己搭的,比不上原本的将军府,但住他一人却是够了,清净好啊,他只想远离人群待着。
又一日,天堑边上多了个人,重归看着他,并不上前去打扰,看他就在天堑边上枯坐了三天三夜,等他终于肯动动的时候,重归提着一壶酒,上前递给了他。
庚邪木讷地扭过头,盯着那壶酒看了看,最后接过来,直接对着壶灌,酒未必好,但是够烈,呛入嗓子里,烧得人肺腑辛辣,庚邪就这么灌着酒,视线模糊地瞧着天堑的方向。
走不出来便走不出来罢,酒入愁肠,化作相思痛,留下来的人是痛彻心扉,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爱你,我们能相遇,真的很好。
你没有对不起我,没有。
天堑边,又多了一个断肠人。
三年后——
乘风回到自己居所,他看到倚在门边的人,愣了愣,终日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许笑容:“又出来寻书?”
相知还是从前的模样,他道:“不啊,来看看庚邪,回去之前,顺道看看你咯。”
乘风走过去,两人干脆就这么没形象地就着门框坐下,相知托腮:“你可真是越来越有君王的样子了。”
现任天帝乘风闻言,扯了扯嘴角:“若是就好了。”
“你做的不错了。”
乘风没有住进原本的天帝寝宫,着人把那里拆了,能用的东西和材料都留着用,盖别的建筑也行,慢慢来,不急,他依然住的是原本的自己的府邸,成了现天帝的居所。
乘风直直瞧着前方,或许他什么也没看,他道:“去年我收养了个孩子,他很不错,聪慧极了,性子柔中带刚,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
相知惊讶地扭头看他:“这么早收养?”
乘风点点头,云淡风轻道:“我此生不打算成婚。”
相知更惊讶了,他立刻打好了一大肚子的草稿,可是在脑海中闪过那许许多多的事以后,他又住了嘴,大道理谁不懂呢,可感情上的事,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么?
“……你、你是因为那些事……?”
他的父母,他的兄长……或执着扭曲的感情,或忠贞却悲伤的爱慕,要说对他没任何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相知说得有些小心,乘风肩膀一直绷着,他只道:“情字对我来说太沉了……我选了自己的路,也能走。”
可相知瞧着他的身影,分明是有落寞的,只是那一丝情绪掩在他如今坚硬的外壳下,不易察觉罢了。
乘风从前以为自己往后会辅佐作为天帝的兄长,他从没想过坐上天帝的位子,但萧辰眼光看得准,他甘愿辅佐绝不是龟缩,相反,他让自己足够坚强,能替兄长抗下担子,只是如今他所背负的不再是半数,这整片天,都得他来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