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携风雨而来+番外(2)
江氏口中忌儿和松儿是云棠的兄弟,也是江氏的孩子。
云棠的父亲闻言终于压不住怒火:“我没有这样的女儿。她自己惹的祸事,却让我们全家背上骂名。松儿才十五岁,尚未娶妻,若是因为她再耽误了仕途,她这个做姐姐的活该以死谢罪。”
说完拍桌而起,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只留下江氏一人在房内抽泣。
云棠在母亲的抽泣声中缓缓睁开眼,茫然地坐起。房内燃着昏黄的烛火,母亲坐在床边不远的地方,本就病弱的身体显得更加憔悴。
云棠回想方才爹娘的对话,一时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她蹙起眉头,低低唤了一声:“阿娘。”
垂头抽泣的江氏这才注意到云棠醒来,忙抬头起身,却在对上云棠目光的一瞬突然顿住脚步,呼吸猛得凝住。
“小...小棠,你......”
她的目光满是惊惧。
云棠陷入困惑:“阿娘,怎么了?”
江氏依旧支支吾吾地定在原地。云棠察觉不对,低头看了看自己,似乎和往常并没有区别。
“阿娘,我怎么了?”
江氏浑身都在颤抖:“小棠,你的眼睛!”
云棠完全不明白母亲为何会露出那样的神色,她忙下床走到梳妆台前。在看见铜镜里映出的自己那一瞬,她完全怔住了。
怎么会这样?
她的眼睛为什么会变成血红色?
“阿娘,怎么回事?”云棠完全慌了,“为什么?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氏站在房门口,双手不住地颤抖,僵持很久,终于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为人母的勇气促使她将不知所措的云棠一把揽入怀中:“没关系的,小棠,你只是病了,别怕。”
她轻轻地拍着云棠的肩膀,“别怕,有阿娘在,谁也别想伤害你。我的小棠只是病了,不是妖怪,谁也不能说你妖怪。”
云棠在这个家中十余年,第一次见柔弱的母亲说出如此坚定的话。她慢慢适应了母亲的怀抱,略微僵硬地在母亲的肩膀上也轻轻拍了拍:“阿娘,你放心,女儿没事。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她跌入河水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一醒来,会变成现在这样?
江氏慢慢放开她,抬手温柔地抚过云棠鬓角的发梢:“没什么,小棠,你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天之后,家中便蒙上了一层极度压抑的气息。云棠从外人口中得知,那日送亲队伍翻倒在河水中,众人挣扎着起身后,只见云棠浮在半空,一袭嫁衣红得灼眼。
她在乌云黑水间倏然睁眼,眼眸血红,宛若沉浸鲜血的万丈深渊。
“妖怪!”
不知是谁第一声喊了出来,从此,谁见到她,都会在背后道一句“妖怪”。
云棠不愿承受家中下人异样的目光,独自搬到冷清的偏院居住,几乎闭门不出。除了母亲,她谁也不见,当然,也没人愿意见她。
素来沉静柔弱的母亲因为云棠的事情与父亲日日争吵,最终在那年暮秋病倒在一场寒雨中。
云棠去探望母亲,却被兄长拦在门外。
兄长云忌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这个丧门星!妖怪!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云家也不会受人指指点点,母亲更不可能气得病倒。你不躲起来少丢人现眼,还腆着脸来见母亲,也不照照你的样子?
“你这只妖怪就该从我们云家滚出去,滚!!!”
听着兄长嘶吼,云棠攥紧拳头:“让开,我要进去看阿娘。”
云忌狠狠推了她一把:“滚!滚出我们云家,我们云家没你这样的妖怪。”
云棠被险些被他推到在地,扶着吃痛的肩膀抬起头,一口牙齿几乎咬碎。
“让开!我再说最后一次。”
她强忍着哭腔,本就红如鲜血的眼眸在那一瞬凝上寒冽的厉色。
云忌见状慌了一瞬:“怎么?硬气了是吗?”
他咽了一口唾沫,将心底本能的恐惧压下去,“我偏不让呢,你要杀了我吗?对,你是妖怪,还不是想杀谁就杀谁。今天看不惯我可以杀我,明天就可以是松儿、可以是父亲、可以是我们家中上上下下任何一个人,甚至可以是被你气倒的母亲!”
啪!
云棠狠狠抽了他一掌:“气倒母亲的是你们,不是我!”
“我是妖怪怎么了?我难道希望变成今天这样吗?我在这个家中处处忍让,十几年没伤过你们一分一毫,可你们呢?”
云棠一步一步朝他压过去,“对,我就是妖怪。你不想死,就给我滚开!”
她一把将兄长推到一旁,径自推门而入,丝毫不顾忌他人的目光。下人不敢拦她,父亲吼她,她置若罔闻。她仿佛什么都不顾一般跪在母亲的床前,而孱弱的母亲已经虚弱得几乎说不出话。